江枫觉得，自己大概是混得最惨的妖怪了。
想当年…咳，算了，好汉不提当年勇。反正现在他窝在这小山村里，天天对着个养鸡的小姑娘，还得偷偷摸摸的。为啥？因为他的“饭辙”，很大程度上指着人家小姑娘那群宝贝母鸡下的蛋。
小姑娘没名字，村里人都叫她“养鸡丫头”。丫头年纪不大，手脚麻利得很，一个人管着二十来只芦花鸡，个个膘肥体壮，下的蛋又大又圆，蛋黄金黄金黄的。江枫第一次闻到那刚出锅的鸡蛋羹味儿，差点把舌头吞下去。从那以后，他就惦记上了。
他不敢明目张胆地去要。他这身份，往好了说是“隐居”，往坏了说就是“见不得光”。万一吓着丫头，或者引来不必要的麻烦，他那点好不容易攒起来的安稳日子就泡汤了。
所以江枫想了个招：暗地里帮忙。
丫头家鸡舍在村子最边上，靠着后山。后山那林子，啥玩意儿都有，最烦人的就是黄鼠狼，隔三差五就想来打牙祭。以前丫头得半夜爬起来赶，累得够呛。自从江枫“住”附近后，这事儿就没了。他也不用干啥，就偶尔半夜溜达到鸡舍边上，稍微放那么一点点…嗯，属于“非人”的气息。那黄皮子精得很，闻到味儿跑得比兔子还快。
丫头一开始还纳闷呢，怎么黄大仙不来了？后来也懒得想了，能睡安稳觉就好。
江枫觉得，自己这“房租”交得也算厚道。于是，他开始“收利息”了——隔三差五，趁着丫头去溪边洗衣裳或者上山捡柴火的空档，他就溜进院子，动作快得像阵风，精准地从鸡窝里摸走一两个还热乎的蛋。
头两次挺顺利。第三次，他刚把蛋揣进怀里，准备翻墙溜走，就听见“吱呀”一声，院门开了！丫头回来了！江枫头皮一麻，想也不想就往旁边柴火垛后面一缩，大气不敢出。
丫头挎着篮子，里面是新摘的野菜。她好像没发现异常，哼着不成调的小曲儿，径首走到鸡窝前查看。江枫的心提到了嗓子眼，祈祷她别数那么清楚。
“咦？”丫头的声音带着点疑惑，“今天大花和小黑怎么才下了仨？平时这俩最能下啊…”
江枫在柴火垛后头冷汗都下来了。完了完了，被发现了！他正琢磨着是首接跳墙跑路还是干脆出来认栽，就听丫头又自言自语：“算了算了，可能天热了，鸡也懒。晚上给它们多撒点谷子。”
江枫那颗悬着的心，“噗通”一下落回肚子里，差点没憋出内伤。这丫头…心是真大啊！
自打那回惊险之后，江枫收敛了点，偷蛋的频率降低了。有时实在馋得慌，他就去溪里摸两条肥鱼，或者去山里打点野味，趁夜悄悄挂在丫头院门把手上。第二天总能听见丫头惊喜的声音：“呀！谁放的鱼？真新鲜！”江枫躲在暗处听着，嘴角忍不住往上翘。
时间久了，江枫胆子也大了点。有时白天，他会装作路过的外乡人，在丫头家院门口那条小路上“偶遇”。丫头也不怕生，看他面生，会好奇地问两句“打哪儿来啊”“做啥营生啊”。江枫就胡乱编点理由，什么收山货的、走亲戚迷路的。他不敢多待，说几句就赶紧走，生怕露馅。丫头倒是对这个偶尔出现的“怪人”印象还行，觉得他虽然话不多，看着挺干净的，不像坏人。
有一天，江枫又去“摸蛋”，刚把手伸进鸡窝，就听头顶传来一个脆生生的声音：
“喂！又偷我家鸡蛋！”
江枫吓得一哆嗦，差点把蛋捏碎。僵硬地抬头，只见丫头不知啥时候搬了个小板凳，正坐在屋檐下的阴影里，手里拿着根小树枝，好整以暇地看着他，脸上半点惊讶都没有，反而有点…看好戏的笑意？
完了！人赃并获！江枫脑子嗡的一声，瞬间闪过一百种跑路的方案。
“你…你啥时候坐那儿的？”他嗓子发干。
“等你啊。”丫头晃着脚丫子，小树枝指着他，“我就说嘛，黄大仙怎么突然不来了，原来是你把它们吓跑的。还有那些鱼啊兔子啊，也是你放的吧？为了换我的蛋？”
江枫哑口无言，脸臊得通红。活了这么多年，头一回被个小姑娘堵在鸡窝边上抓贼，这感觉…太丢妖了！
“我…我不是白吃…”他憋了半天，憋出这么一句，“我帮你看着鸡呢！没我，你那鸡早让黄皮子叼走了！”
“哦——”丫头拖长了调子，从板凳上跳下来，走到他面前。江枫下意识想后退，被她一把抓住袖子。
“帮我看鸡？行啊。”丫头眼睛亮晶晶的，带着点狡黠，“那以后你白天也来帮我干活呗？挑水、砍柴、打扫鸡舍…活儿多着呢！干完活，管你饱，鸡蛋管够！怎么样？比当‘偷蛋贼’强吧？”
江枫彻底懵了。他看着丫头抓着自己袖子的手，再看看她那双清澈又带着笑意的眼睛，突然觉得，自己这“最惨妖怪”的日子，好像…要变味儿了？
“那…那你…不怕我？”他结结巴巴地问，声音小得像蚊子哼。
丫头“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像山涧清泉叮咚响。
“怕啥？你除了偷鸡蛋笨手笨脚，还有啥可怕的？”她松开他袖子，拍拍手，“就这么说定了！明天早上来干活！记得带桶，先去溪边打水！”说完，她转身哼着歌进屋了，留下江枫一个人，手里攥着个温热的鸡蛋，站在鸡窝旁，风中凌乱。
鸡群在他脚边咕咕叫着，像是在嘲笑他。江枫低头看看鸡蛋，又看看丫头关上的屋门，忽然觉得，这“房租”交的，好像把自己也给搭进去了？他挠挠头，把鸡蛋小心翼翼地放回鸡窝里。
“得嘞…打水就打水吧。”他小声嘀咕了一句，嘴角却控制不住地弯了起来。这日子，好像…也挺有意思？“喂！懒妖怪！太阳都晒屁股了还磨蹭？”你叉着腰站在院门口，冲着慢悠悠晃过来的江枫喊，“桶呢？昨儿说好的！赶紧去打水，鸡等着喝呢！”看他一脸没睡醒的样子，你忍不住撇嘴，“打起精神来！干完活才有鸡蛋羹吃，不然…哼哼，今晚的鸡窝我亲自守着！”
江枫是个落魄妖怪，躲在小山村附近。他馋上了村里养鸡少女家的鸡蛋，又不敢明要，只能暗地里帮忙赶走偷鸡的黄鼠狼，当作“房租”。然后，他偷偷拿鸡蛋当“利息”。
少女发现黄鼠狼不来了，有点奇怪，但也没深究。后来，她察觉鸡蛋偶尔会少一两个，还以为是鸡的问题。有时门口会出现新鲜的鱼或野味，她挺高兴，不知是谁放的。
终于有一天，少女守株待兔，把正在“摸蛋”的江枫抓了个正着。她不仅不怕这个妖怪，还一语道破他之前的帮忙和送东西都是“交易”。少女没生气，反而提出条件：让他堂堂正正来帮忙干活，管他吃饱，鸡蛋管够。
江枫懵了，本想偷点鸡蛋，结果把自己整个人（妖）都搭进去打工了。从偷蛋贼到养鸡帮工，他的落魄妖怪生涯，好像拐了个意想不到的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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