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章 打杂的日子

天刚蒙蒙亮，鸡窝里就炸开了锅。小花（那只最肥的芦花母鸡）扑棱着翅膀，咯咯哒叫得震天响，把旁边草垛上睡觉的淮舟首接给吵醒了。

淮舟迷迷瞪瞪坐起来，头发乱得像鸡窝——当然这话他可不敢让养鸡那丫头听见。他揉着眼睛，没好气地冲着鸡舍方向嘟囔：“祖宗诶，太阳公公还没上班呢，您老就催命啊？”

“小花那是下蛋了！催命也是催你去捡蛋！”一个清亮亮的声音从灶房那边飘过来，带着点刚睡醒的沙哑，是那个养鸡的丫头。她正踮着脚往大锅里舀水，头也不回地指挥：“赶紧的，捡了蛋把鸡放出来溜溜，顺便看看篱笆角上那洞，昨儿夜里好像又被黄鼠狼挠了。”

淮舟认命地爬起来，趿拉着鞋往鸡舍走。一开门，十几只鸡争先恐后涌出来，差点把他绊个跟头。小花骄傲地站在窝里，旁边果然躺着个热乎乎的蛋。“行行行，你功劳最大。”淮舟小心地捡起蛋，顺手在小花油亮的羽毛上呼噜了一把，小花舒服地眯起了豆豆眼。

“喂！别光顾着撸鸡！篱笆！”丫头的声音又追过来。

“知道啦知道啦！”淮舟应着，走到篱笆角。好家伙，几根竹片被扒拉得歪七扭八，地上还有几撮可疑的黄毛。他蹲下来，手指看似随意地在破损的篱笆边缘划过，一丝极淡、几乎看不见的微光闪过。等他站起来拍拍手：“修好了，保证结实！”

丫头端着一簸箕谷糠出来撒给鸡群，路过时狐疑地看了一眼那篱笆角。昨天明明被挠得挺厉害，现在瞧着……好像只是竹子位置挪了挪？她也没多想，大概是自己记错了。“修好了就行。对了，晌午想吃啥？昨天张大娘给了把嫩豆角。”

“都行，你做的都好吃。”淮舟蹲在鸡群里，看它们啄食，几只胆子大的还凑过来啄他的裤脚。他伸出手指，一只小黄鸡歪着脑袋瞅了瞅，跳上来稳稳站住。

“少拍马屁！”丫头嘴上嫌弃，嘴角却翘了起来，“就知道吃，比我家鸡还能吃。回头鸡蛋不够卖了，就赖你！”

“天地良心！”淮舟叫屈，手指上的小黄鸡也跟着抖了抖，“我每天帮你喂鸡、捡蛋、赶黄鼠狼，没功劳也有苦劳吧？吃你几顿饭怎么了？”他逗着小黄鸡，“你说是不是？”

小黄鸡：“叽。”

丫头被他逗乐了：“行行行，苦力淮舟，快去把柴劈了，等着烧火呢！”

“得令！”淮舟把小黄鸡轻轻放回地上，起身去拿斧头。劈柴对他来说简首跟玩儿似的，手起斧落，木头应声裂开，又快又整齐。丫头在灶房门口看着，心里嘀咕：这家伙力气可真大，人也奇怪，突然就出现在她家鸡舍旁边，穿着身破破烂烂但料子看着不便宜的衣服，问啥都支支吾吾说记不清了，就赖着不走了。不过……人倒是不坏，干活也麻利，就是饭量确实有点吓人。

日子就这么一天天过。淮舟劈柴、挑水、加固鸡舍、赶跑觊觎小鸡崽的野猫，偶尔丫头去集上卖鸡蛋，他就留下看家，把鸡群照顾得妥妥帖帖。丫头做饭、洗衣、絮絮叨叨地跟他讲村里的闲话、抱怨哪只鸡又不下蛋了。

晚上，丫头在灯下缝补白天被篱笆刮破的衣裳。淮舟坐在门槛上，望着满天星星发呆。几只鸡挤在他脚边打盹。

“喂，”丫头突然出声，“你老说自己记不清打哪儿来，那……你还想得起来吗？要是想起来了，是不是就走了？”她声音低低的，针线活也停下了。

淮舟没回头，依旧看着星星，沉默了一会儿，才慢悠悠地说：“这儿有热乎饭吃，有鸡吵醒我，还有人天天指使我干活……挺好。想不起来就想不起来呗。走了干嘛？外头可没人天天给我煮鸡蛋面。”

丫头没说话，低头继续缝衣服，嘴角却悄悄弯了起来。灯花“啪”地轻轻爆了一下。脚边的老母鸡咕哝了一声，把头埋进了翅膀里。

哈——欠！小花这祖宗又嚎起来了，天边才刚泛鱼肚白呢！催命也没这么早的吧？得，知道啦知道啦，捡蛋、放鸡、修篱笆角对吧？那黄鼠狼爪子可真够欠的……嘶，等等，灶房飘过来这味儿……今天煮鸡蛋面了？嘿嘿，看在面的份上，小的这就麻溜干活去！

淮舟，一个来历成谜的家伙。穿着身看着不便宜但破破烂烂的衣服，突然就出现在养鸡少女家的鸡窝边上。问他打哪儿来、叫啥，就只会支支吾吾地说“记不清了”，然后就赖着不走了。

人倒是勤快，力气也大得出奇。喂鸡、捡蛋、劈柴、挑水、修篱笆（尤其擅长对付晚上来挠洞的黄鼠狼），这些活儿都抢着干。就是饭量也大得惊人，一个人能顶两三个。

天天被鸡吵醒，被那养鸡的丫头使唤得团团转，嘴上偶尔抱怨两句“小花祖宗”“催命啊”，但活儿一点不耽误。喜欢蹲在鸡群里看它们啄食，偶尔还能让胆大的小鸡站他手指上。

问他记起来会不会走，他就说这儿有热饭吃、有鸡吵他、有人使唤他，挺好。晚上爱坐在门槛上看星星，脚边挤着一群打盹的鸡。日子就这么稀里糊涂又热热闹闹地过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