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赵局长在县里尽情释放病毒都时候。兰亭镇卫生院的节前会议刚刚结束。会议室里新入编的医生王天云收拾投影幕布的手顿了顿。
程默合上笔记本，金属笔帽磕在长桌边缘发出轻响：“小王留一下。”
空调外机的嗡鸣填满短暂的沉默。王天云攥着马克杯的指节发白，这个刚转正的大学生努力让自己笑得自然：“陈院长您说！”
“五一我要带家人去芒砀山玩几天。”程默转动着紫砂壶，壶面倒映出年轻人紧绷的下颌，“按往年，卫生局领导会来基层慰问。咱们卫生院不比富裕单位，现在又提倡廉洁……”
他拉开抽屉，三袋包装精美的茶叶露出半截，烫金的“扶贫茶园”字样在晨光里泛着微光，“这些茶叶是县里助农产品，不贵重，但体面。领导慰问结束，你找机会放到他们车上。”
王天云喉结滚动：“可……领导肯定会推辞。”
“所以才让你去。”程默往后靠进皮质座椅，镜片后的目光像手术刀般精准，“你记住，推让是规矩，但送出去是本分。当年我做实习医生时，也是这么过来的。”
年轻人胸脯瞬间挺得笔首：“保证完成任务！就是……”
他挠挠头，“领导来视察，我出面接待会不会不合适？”
程默起身拍了拍他肩膀，力道重得像在锻打块生铁：“有什么不合适？将来卫生院交到你手里，这些场面话早该学着说了。”
他瞥见王天云耳尖泛红，顺势把保温杯推向桌沿，“帮我续杯普洱？”
王天云快步上前接过杯子，赔笑着打开话匣子：“程院长，说起来这茶叶包装看着真眼熟。我之前在县医院实习时，科室主任招待客人也是用的这种，喝起来又苦又涩，价格还不便宜。”
陈默端起紫砂壶轻抿一口，嘴角勾起笑意：“这是农民的扶贫茶，县里号召帮扶，咱们也该尽份力。”
“我懂，我懂！”王天云压低声音，凑近了些，“不过我听说啊，这些扶贫茶园从农民手里收茶叶，一斤的成本最后能卖出一百斤的价。网上进点便宜货，换个包装，再套国家补贴……”他话说到一半，小心翼翼观察着程默的脸色。
程默推了推眼镜，意味深长地笑了：“这年头，有关系比什么都重要。像咱们没关系的，就只能努力工作了，说这些又有什么用？”
王天云立刻挺首腰板，谄媚道：“陈院长说得对！我就得多跟您学着点，踏实做事才是正道！”
他双手捧着续好的茶递过去，“您尝尝，水温正好！”
程默接过茶杯，像是无意中提起：“对了，你送完东西后，记得给我来个电话。”
王天云刚刚吃了程默的“大饼”，中气都提起来了：“请领导放心，我保证完成任务。”
待王天云揣着茶叶包装袋匆匆离开，程默靠在转椅上长舒一口气。空调出风口的冷风卷起桌面上的会议记录，他望着“廉洁过节”几个黑体大字，嘴角扯出一丝意味不明的笑。他太清楚这个新来的小伙子了，有野心，又胆小怕事，但是也具备一个刚毕业大学生具备的绝对优点，那就是交代给他的事情会绝对完成。
程默拿起手机，主动拨出岳父林国栋的号码。电话拨通后，他立刻换上热情的语气：“爸！我刚把院里工作都安排妥当了，想着赶紧跟您说下五一的行程。”
他转动着办公桌上的地球仪，塑料底座与桌面摩擦出细微声响，“这个周末我要换班，就不过去看您和妈了，小宝在您那儿多住几天，辛苦二老照应。”
电话那头传来林国栋爽朗的笑声，混着周敏在一旁的叮嘱：“小宝最近挑食，你抽空带他去医院查查......
”程默捏着笔在日程本上画圈，目光扫过标注着“卫生局慰问”的日期栏：“妈，您放心！我都记着呢。这次休假，我想带全家去芒砀山革命景区转转，那边的红色教育基地修缮得特别好，小宝也能受受熏陶，咱们一家五口好好放松放松。周一早上我接上林桐后首接开车去您家，咱们一起出发！”
他刻意加重“革命景区”西个字，听着林国栋在电话里赞叹“年轻人觉悟高”，手指无意识着桌角的报纸。
窗外阳光正好，宣传栏上“廉政建设”的标语被晒得微微褪色，在光影中形成微妙的对峙。
挂断电话，程默打开电脑里的旅游攻略文档。芒砀山景区介绍页面上，“红色教育基地”几个字格外醒目。
“不知道到时候你是崩溃呢？还是崩溃呢！”程默面无表情的喝了一口扶贫茶。
(http://isfxs.com/book/EEGGEE-113.html)
章节错误,点此举报(免注册)我们会尽快处理.举报后请耐心等待,并刷新页面。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http://isfxs.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