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是你自己要下地狱（1）

一家三口吃完午饭后，林桐将最后一只碗碟放进洗碗机，转身时正看见程默在玄关弯腰换鞋。

他动作利落如常，指节却因用力泛白：“桐，你看一下程宝，我出去买点东西。”

餐桌上还散落着程宝没收拾的儿童餐具，林桐擦手的动作顿了顿，朝他走近两步：“对了，晚上想吃什么？我提前准备准备。”

窗外小区里孩子们玩耍的声音此起彼伏，冬日的阳光斜斜照在程默后颈，映得他脖颈处青筋微微凸起。

程默系鞋带的手停了停，嘴角扯出个笑意：“火锅吧？以前谈恋爱的时候，你总变着花样给我做。”他说得轻松，声音却像裹着层砂纸。

金属钥匙串在掌心转了两圈又握紧，“现在想想，好久没吃你煮的麻辣锅底了。”

林桐的指尖无意识地揪着围裙边角，心跳突然快了半拍。恋爱时他们挤在出租屋，她用小电锅煮火锅，程默总把最后一片肥牛夹给她。可不知从什么时候起…………。

“好啊。”她努力让声音听起来自然，“那我等你回来调芝麻酱？程宝最近也总念叨要吃虾滑。”

阳光透过纱帘在程默后背投下细碎阴影，他起身时带倒了玄关的伞架，金属碰撞声惊得两人同时一颤。

“我...我很快回。”程默弯腰捡起伞，避开妻子探寻的目光，“调料我去趟超市买。”

防盗门闭合的瞬间，林桐靠在冰凉的门板上长舒口气。

程默坐进车内，方向盘冰凉刺骨，还残留着乡下泥土的味道，在潮湿阴冷的空气里显得格外清新。

衣服上其他男人留下的痕迹与在厨房里系着毛绒围裙、温柔备餐的妻子判若两人。车载广播正播报寒潮预警，他烦躁地关掉，金属按键撞出闷响。

轿车驶入城中村狭窄巷道，雨刮器费力地扫着车窗上的冬雨。两侧晾晒的棉絮低垂，水珠滴在车顶啪嗒作响。腐叶混着积水在车轮下碾成泥浆，穿堂风裹着潮湿霉味灌进车内。

程默望着后视镜里自己发红的眼眶，想起结婚时，林桐也是这样笑着问他想吃什么，如今那些温柔却成了扎进心口的冰锥。刹车时，轮胎在湿滑的路面发出刺耳摩擦声，他摸出藏在座椅下放着针筒的小盒子，指节被冻得发僵。

城郊出租屋的铁门在寒风中吱呀作响。程默裹紧大衣，呵出的白雾瞬间消散在冷空气中。屋内陈年霉霉混着冬天阴冷的刺鼻气息，金属折叠凳被拖出的声响格外刺耳。他重重坐下，盯着墙角蒙灰的冰箱，从口袋里摸出皱巴巴的烟盒。

第一根烟点燃，火苗在阴冷的室内明明灭灭。烟雾缭绕中，程宝举着草莓蛋糕的照片、林桐围裙上的辣椒渍、咖啡厅里交握的手，走马灯似的在眼前闪现。烟灰簌簌落在水泥地上，混着潮湿的水汽晕开，他狠狠吸了一口，辛辣的烟味呛得眼眶发酸。

第二根烟点燃时，窗外传来孩童踩着积水奔跑的嬉笑。程默的手指冻得发颤，记忆里程宝奶声奶气的“爸爸”仿佛就在耳边。冷风吹得门窗哐当作响，他想起无数个加班的深夜，推开家门看到林桐蜷缩在沙发上等他的样子，那时的温暖竟都是假象。

首到第三根烟燃尽，烟头在潮湿的地面碾出深色印记。

程默缓缓起身，关节在低温中发出细微的脆响。冰箱的冷气裹挟着腐叶气息扑面而来，他盯着试管上“常温下可保存16小时”的标签，喉结剧烈滚动。

手机在裤袋震动，林桐的消息弹出：“老公，宝的乐高积木坏了几个，你回来时候顺便帮买一盒小型那种。”

试管在掌心凝结出细密水珠，他猛地攥紧，指节与玻璃碰撞出脆响，远处孩童的笑闹穿透雨幕传来，试管里的幽蓝液体随着呼吸轻轻摇晃，如同即将漫过堤坝的洪水，只待最后一道裂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