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嘶哑地喊出声，眼睛死死盯着雨幕中那个熟悉又陌生的人影。
张起灵闻声，缓缓转过身。
依旧是那张没什么表情的脸，肤色是常年不见阳光的冷白，下颌线绷得很紧。他浑身湿透，黑发凌乱地贴在额前，往下淌着水。
但那双眼睛，在昏黄的光线下，依旧是吴邪记忆深处的模样——沉静得像两口古井，深邃得能把人的魂魄都吸进去。
只是此刻，那眼底深处似乎翻滚着一些吴邪从未见过的东西，极其复杂，沉甸甸的，像压抑着千钧重负。
他没有说话，只是朝吴邪极其轻微地点了下头。
这个细微的动作，却让吴邪的眼眶瞬间就热了。回来了，真的回来了！十年！整整十年！
然而，狂喜过后，吴邪的目光不由自主地、带着难以抑制的惊疑，落在了张起灵旁边那个同样湿透的身影上。
离得近了才看到，这女子身上古老服饰的细节更加清晰——深沉的玄色布料，上面似乎用极细的金线绣着某种繁复到令人眼花的火焰纹样，在湿透后紧紧贴在身上，那纹路反而在微弱的光线下流转出暗金的光泽。
她的脸很小，苍白得没有一丝血色，嘴唇是淡淡的青紫色，紧紧抿着，长长的睫毛低垂，盖住了眼睛，整个人透着一股浓重的、行将熄灭般的虚弱感。
最让吴邪心惊的是她的状态。她就那样倚靠着门廊冰冷的石柱站着，身体微微发着抖，不是因为寒冷，更像是一种极度虚弱下的本能战栗。
她似乎连独自站立的力气都快没有了，全靠那根冰冷的石柱支撑着身体。
“她……”
吴邪的声音卡在喉咙里，目光在女子和沉默的张起灵之间来回逡巡，惊疑不定。
这女人是谁？小哥怎么会带着一个穿着如此古怪、气息如此诡异的女人回来？而且还是在这样一个暴雨倾盆的深夜？
张起灵的目光越过吴邪的肩膀，看向他身后亮着灯、透出暖意的店铺，那里是干燥温暖的避风港。
他终于开口，声音比这雨夜还要冷寂几分，带着一种长途跋涉后的干涩沙哑，每一个字都像是从喉咙深处艰难地挤出来：
“进去说。”
吴邪如梦初醒，连忙侧开身：“快！快进来！外面雨太大了！”
张起灵伸出手，动作有些僵硬，但还是稳稳地扶住了那女子几乎支撑不住的手臂，半扶半抱地将她带进了温暖干燥的店铺。
一股混合着浓重水汽、泥土腥味，还有一种难以言喻的、极其微弱的……类似焚烧过后的古老檀灰的气息，随着他们的进入在店里弥漫开来。
“坐，快坐下！”
吴邪手忙脚乱地搬来两把椅子，目光却始终无法从那女子身上移开。
她几乎是被张起灵安置在椅子上的，坐下后依旧微微蜷缩着身体，双臂下意识地环抱着自己，湿透的衣料紧贴着她单薄的肩膀，还在往下滴着水。
她低垂着头，湿漉漉的长发遮住了大半张脸，只露出一个苍白失血的下颌尖。
王盟揉着眼睛，睡眼惺忪地从后面的小隔间探出半个脑袋，一看到店里多出的两个人，尤其是那个穿着奇怪古装、浑身湿透、气息奄奄的女子，吓得“妈呀”一声，彻底清醒了，嘴巴张得能塞进一个鸡蛋。
“老…老板？这…这是？”他看看张起灵，又看看那个女子，最后求助似的看向吴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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