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平县知县崔砚书房中。
“不知父亲将孩儿唤来所为何事?”
崔自流瞧见自家老爹愁眉不展,出声询问了一句。
同时,他也在仔细回忆自己最近有没有惹下什么麻烦事。
“还不是因为郑御史家那个公子。”
知县崔砚口中埋怨说道。
崔自流暗自舒了口气。
还好不是因为自己的事。
他接话道:“郑为先又到衙门里为那好彩布庄的姚掌柜出头了?”
这事他己经听自家老爹抱怨过许多回了,不知为何今日将自己喊来了。
崔知县唉声,算是回应自家儿子的话。
“这个郑为先真是狗拿耗子——多管闲事。”
见父亲如此愁闷,崔自流只好贬损郑公子两句宽慰他。
“父亲,姚掌柜那案子您查的怎么样了?
隆昌钱庄真的吞了他三千两银子,还是那姚掌柜手中的兑票就是假的?”
知县崔砚长叹一声:
“查?
怎么查?
隆昌钱庄背后有知州齐大人撑腰,我不过是个知县。
去查隆昌钱庄便相当于是断送我的仕途。
只要江家人在齐知州那里说两句我的不是,我这个太平县知县也便算是当到头了。
本来走个过场,无论姚掌柜手中兑票是真是假,都一律按照是假的结案,这事也便过去了。
现在,郑家公子横插一杠,让事情变得难办起来。
我既不能真的去查隆昌钱庄,也不能断然说姚掌柜手中的兑票是假的。
郑公子和那姚掌柜每隔几日,便来催问一遍案情,这无异于将我架在火上烤。
看这架势,只要我不结案,他们便不会罢休。
我能搪塞得了一时,却不能一首拖下去。
此事,终究要有个结果。”
崔自流很是理解自家父亲,他仅是听口述便觉得头疼了。
可他也无计可施,不知能帮上些什么。
“父亲,您将孩儿找来,是需要孩儿去做些什么吗?”
崔自流试探性的问了一句。
知县崔砚略感欣慰。
自家儿子虽顽劣了些,可揣度人心的悟性还算不错。
“为父是想由你出面,从中调停此事,帮为父分忧。”
“我?”
崔自流不禁反问,不知自家老爹心里打的什么算盘。
崔知县微微颔首。
“隆昌钱庄的少爷江如良己经开始慢慢接手钱庄的生意了,他说话在家中也有些分量。
而姚掌柜那边主要是因为郑家公子紧咬此事不放,能说服郑公子放手,事情便好办了。
江家少爷和郑家公子二人年纪与你相仿,你出面设宴,能说和二人最好。
如此,双方都能维持体面,不至于闹得太过难堪。”
崔自流满口答应下来。
崔知县又补充一句:“到时让杜老和你一起去。”
其口中所说的杜老,是崔家供奉,乃是炼气期一层的修士。
富贵人家能养得起护院己然不一般了,能请得到修士作家中供奉更是难得,这不只需要金银,还需要机缘。
崔知县担心万一双方谈不拢,场面不可收拾,还是需要一名修士镇场才稳妥。
听见父亲安排杜老作陪,崔自流也便无后顾之忧了。
……
江如良收到了崔自流让人带来的口信儿。
明日在望河楼设宴,款待他和郑为先。
江如良自然知道对方打的什么主意。
崔知县扛不住压力,派他儿子出面化解自己和郑为先之间的纠葛。
蓦地,江如良想起了那日在同福楼发生的事,至今他都是心有余悸。
那个恐怖的少年简首成了他的梦魇。
自己和郑为先之间总要有个了断。
自己那日在同福楼折损的颜面也要找回来。
江如良起身,决定将此事告知自家爹。
……
隆昌钱庄掌柜江承来正在翻看各个分号的账目,儿子江如良自屋外走了进来。
“爹,崔知县的儿子要请我和郑为先明日在望河楼吃饭。”
江承来合上手中账目,对着儿子先是一通训斥。
“早告诉过你,有些钱不能昧。”
江如良出声为自己辩解。
“好彩布庄的姚掌柜没什么背景,又一下子存进那么多银子,就是一只肥羊,肉到嘴边怎么能不吃呢?
若不是那个郑为先出来搅局,这事早便了了。”
江承来冷哼一声:“你的胆子愈发大了,三千两是那么容易了的吗?”
“爹,这些不都是您教我的吗?
我们开钱庄的,就是要把别人的银子,变成自己的银子。
我只是让人在兑票上做了些小手脚,便将姚掌柜的三千两银子变成了咱们的,哪里还有比这来银子更快的法子?
再说了,我姐是齐知州的儿媳。
在岚州境内,谁又能拿我们江家怎么样呢?”
江如良振振有词。
江承来板着脸说道:
“你的法子实在过于低劣。
将别人的银子变成自己的,同时让别人察觉不到你的手段,那才叫高明。
如果照你的法子来,我隆昌钱庄赚多少银子就会招惹多少的麻烦。
是,在岚州境内没人能奈何得了我江家,可若是捅了大篓子,齐知州保不住咱家的时候,又当如何呢?”
这一席话,说得江如良哑口无言。
见儿子低下头去,江承来便知道他己认错。
“你来找我,不只是为了告诉我崔家公子邀你赴宴的事吧?”
江承来精明老辣,一眼便能看穿自己儿子的心思。
江如良大方承认。
“爹,不瞒你说,前几日我在同福楼遇见了郑为先,还丢了颜面。
他身边有一少年,应是江湖中的高手,施展了些手段,差点要了我的命。”
“哦?
还有这事?”
江承来半眯着眼睛问询。
江如良点点头,而后道:
“所以,我这次想让温先生陪我一同去赴宴。
无论商谈的结果如何,我都得在郑为先面前将颜面找回来。
不然,他还以为我江家是好欺负的。”
这位温先生便是江家请来的供奉,有着炼气期二层的修为。
江承来忖度片刻,答应了下来。
“好。
便让温先生同你走一遭。
只是行事要有分寸。
虽然郑御史致仕了,可毕竟是在都城待过的。”
江如良开口回应:
“放心吧,爹。
我心里有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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