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因果

我清醒过来的时候己经躺在在街口那个小诊所里的床上了。

方瑕坐在那里，眼睛红红的，脸上的泪还未干。看到我醒了，俯身握着我的手，惊喜又歉疚的说：“梦白，你可醒了！刚才，你都要把我吓死了！梦白，对不起！对不起！我没有想到会发生这样的事情。你这会还觉得哪里不舒服吗？我刚才问医生了，他说你本来就气血不足，一下子情绪太激动又导致心律不齐才晕倒了，幸好我追的快及时拽住了你，否则，要是摔着头可就麻烦了！也幸亏这诊所就在跟前，我喊了人把你抬过来，医生说让你平躺着观察一下，能及时醒过来就说明没事了。谢天谢地！梦白，你醒过来了。这样，我心里也好受点了。我要早知道会发生这样的事，打死我也不会让你过来了！我也不知道，我妈会把哪些人喊过来？你这晕倒了，我哥还不知道呢？如果你今天要是有个三长两短，谁也别想好过了。他们都以为我送你回学校了，如果你再不醒过来，我就要回去喊人了。还好！还好！你醒过来了！梦白，你的脸刚才一点血色都没有，我看着真是又害怕又心疼！是我们兄妹俩对不起你！把你害成了这个样子！我…”方瑕说着难过的又有点哽咽了。

看着方瑕一副悔不当初的样子，我心中五味杂陈，有怨也无法言说了。

是啊，我能说什么呢？怨她制造方琛与我见面的机会吗？可若是方琛没有对我动心，又怎会有后来的这些事情呢？若是我没有来到这个县城里读书，没有和她成为同学成为朋友又怎么会遇见方琛？有因必有果。也许，这一生，遇见谁，与谁在一起，谁是来毁灭你的，谁是来拯救你的，命运大概早都己经写好了注脚吧？躲掉了是命，躲不掉的也是命，既然是命，自然怨不得别人了。想到这些，我不禁又流泪了…

方瑕看到我光流泪不说话，她很难过的说：“梦白，我知道你心里难受。看到你难受，我也很难受…我知道，说再多的对不起也换不回你安稳的人生了！那个赵伯伯确实是权大势大，连我爸都对他礼让三分，你今天冲了他，我看他的脸都黑了。他既然说这个县城里的幼儿园没有你的位置，那他就一定会有所行动了，你到时候进不了幼儿园上班可怎么办啊？我真是后悔死了，我气自己不该动那个心思，不该让我哥见你！不但你们成不了，还把你的前程毁掉了，我真不知道该如何才能弥补这个过错？梦白，我今天当着你的面发誓，如果你将来进不了幼儿园，我也绝不会进幼儿园上班的！否则，我这一生都不会心安！对不起，梦白！请你原谅我吧？…”

我万万没想到方瑕为了安慰我居然会做出那样的决定。即便此事是因她而起，可她的本意却没有错啊，她也只是想成就一段感情而己，不想好心成了坏事，这样的一个结局，她当初也许是没有想到，如果她想到了，她恐怕无论如何也不敢动那个心思了。如果将来我真的进不了幼儿园，而她再决意如此，那我们为这段近乎虚无缥缈的感情付出的代价实在是太大了。而眼下，我再难受也不能让她误以为我对她有怨气就非得让她做出那样的牺牲才能心中平衡。我又岂是那样的人？又岂能让她那样做？

我流着泪说：“方瑕，你什么都不要再说了，我现在怨谁也都没有任何意义了。可能，这就是命吧？你也不要再说为了我不进幼儿园这种话了，这也不是你一个人的错，你这样做，我又如何能承受的起呢？我没有什么不能原谅你的，人这一生，谁都无法预料能遇见什么样的人，什么样的事。当老师这一条路走不了，总还有其他的路可走吧？大不了以后去打工或者回家种地也就是了，只要有手有脚去哪里都饿不死我。你也不要过于自责了，如果是命运要做这样的安排，我谁都不怨，认命就是了…”

“梦白，我知道你是个善良的人，总是会为别人的过错找借口，如果不是因我们兄妹俩，你这么优秀，哪个幼儿园不争着抢着要你啊？你从农村里出来本就不容易，你平时那么用功不就是想有个好工作好前程吗？我们毁掉的又何止是你的前程，恐怕是把你一生的梦想都给毁掉了？你若过不好了，我和我哥这这一辈子都难心安的！你不要劝我，我会说到做到的！还有，今天我妈为了唯护我哥对你说了那样的话，希望你不要往心里去！我妈平时不是那样的，我想，大概也是被他们给逼得有点口不择言了？梦白，我在这里代我妈向你道歉！你不要怪她…”方瑕望着我歉疚不己的说。

我止了泪，叹了口气说：“唉！…一切都不重要了，走一步算一步吧。我说了，这不是你一人的错，你就不要再执意如此了。阿姨说那样的话，我当时听了确实很难受。现在想想，她既然那样说，可能也是有她自己的道理吧？一个母亲维护自己的孩子又有什么错呢？事情己经过去了，那些话，我不会放在心上的，你放心就是了。别的都不说了，我只再给你说一句，你回去告诉你哥，不要再生事了，一切都到此为止！我们三个己经为此付出了惨重的代价，希望他能好自为之！”

“梦白，谢谢你！谢谢你能理解！我知道了，我会把你的话带到的…唉呀！我真是糊涂了，光记得说话了，我都忘了给你倒杯水喝，梦白，你躺着，我去给你倒杯水…”方瑕拭去眼角的泪站了起来。

我忙拽着她说：“方瑕，不用了，我不渴。我感觉己经好多了，不用躺了，我这就回学校去。”我说着便挣扎着坐了起来，方瑕急忙扶着我，说：“梦白，你这个样子能行吗？还是在这里多躺会吧？我一下去街上给你买点吃的，等到下午凉快点我送你一起回去。”

“不用了，我没事了，我能行，你不要去送我了，我一个人坐三轮回去就行了。时间也不早了，你也该回去了…”我说着拢了拢头发，下床穿上鞋，拽了拽身上躺的皱巴巴的衣服，拿上包…方瑕见劝不住我，也只能扶着我慢慢向诊所外面走去。

出了诊所，就到了街上，一招手，过来了一辆人力三轮，方瑕又扶着我坐了上去，从兜里掏出几十块钱，看着我说：“梦白，我出来的急，身上钱不多，这一点你拿着回家时买点吃的带上，你离家远又好晕车，你就买点小零食走路上吃吧，你一向省吃俭用的啥都不舍得买，这一点就当是我给你买了零食，也当是我能尽的一点小小的心意吧？你拿着吧…”说着就往我手里塞，我急忙推开她的手，说：“方瑕，你这是做什么？我怎么能要你的钱？你的心意我领了，我身上有钱，你不用管了。我的脾气，你也是知道的，我要是真没钱了，我会给你借，但我绝不会要你的钱！你回去吧？我走了…”我示意车夫，车夫便使劲的蹬着车子向前走了，方瑕无奈的攥着钱含着泪冲我摆着手喊道：“梦白，你回去一定要好好吃饭！…再见！…梦白！祝你明天一路顺风！…”我冲她扬扬手，没再说话，扭过头，我一时泪如泉涌…前路漫漫，我不知道，还会有怎样不可预料的事情在等着我。而今，这番遭遇，我又如何去向父母言说？我能告诉他们，因为这样的一段感情，所有的付出所有的努力都将毁于一旦？他们该会多么的失望啊？还有别人的嘲笑，还有祖父的抱怨，他们能承受的了吗？我该怎么办？呵！我的心好痛啊！…不！我不能说，我现在什么都不能说！我还没有毕业啊？说不定，到时候会有了转机呢？一个区长，真的就能一手遮天吗？真要是那样子，我毕业了就找个地方打工，不回去，谁又能知道我在干什么呢？到时候，再与父母说，幼儿园不好进，大概也是能说过去的吧？到时候无论怎样，也比现在就让他们受到打击要好吧？也只能先这样了…

大街上车水马龙，人流如织。坐在帘内望着外面的繁华喧嚣，我心事重重，愁绪万千…这就是我梦想中外面的世界吗？我为什么总觉得到处都是乱糟糟的呢？我大概是不属于这个世界的人吧？…

呵！又起风了，那白色的印着红枫叶图案的布帘子在眼前闪来闪去…突然的，我的脑海中闪过方琛缠着绷带的手臂，又闪过他那痛苦的，无奈的眼神…我心里一惊！那一刻，我才惊讶的发现，对他这个毁了自己前程的始作俑者，自己好像自始至终都没有真正的怨恨过他。难道？不经意间，自己真的对他有了感情？难道，自己也是情不知所起了吗？是这样的吗？柳梦白，你明知道不可以，你明知道不可能，可为什么，不去怨，不去恨呢？这难道，真的是一个十七八岁的女孩子情窦初开，为情所困了吗？老天爷，为什么会这样啊？…

一路颠簸中，我不停的问自己，风，又吹来了那＜滚滚红尘＞：想是人间的错，或前世流传的因果，终生的所有，也不惜换取刹那阴阳的交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