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风满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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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章 风满天

 

从县城里回到家时,己经半下午了。

刚到大门外,就看到有邻居、族亲进进出出的。从大门外的路上到院子里摆放着十来张桌子,每张桌子下边围着一圈都搁着十只红色的塑料凳子,看样子来参加订亲宴的亲戚邻居大概有百十人了。那时,订亲的重要性不比结婚差多少,自然是要设宴待客以示隆重了。

院子里靠厨屋门外一溜支着两大口土灶,一口灶上放着一个比平时自家做饭用的要大好几倍的铁锅。那时农村里办事都是要支两口那样的土灶的,一边灶上用来做蒸菜,诸如合碗肉,八宝饭之类的,另一边就是做炒菜之类的了。

两个三十多岁的男大厨正在灶一边一个用门板做成的大案子上忙活着,还有两个年龄和他们差不多的女的坐在一边各拿着一把芹菜慢慢的择着。我知道,那些生的鸡鸭鱼肉还有青菜之类的都要提前弄好,那是要为明天的正事做准备的。

一口大锅里的油冒着烟,一个大厨正把挂好了面糊的一整条鱼向油锅里放着,那热油碰到面糊滋滋作响,香气西溢。村里一个七十多岁的孤寡老人正坐在灶门口的小板凳上一只手夹着烟,一只手不停的往灶坑里添着柴火。这个老头并不是柳姓一族的,平常谁家办事他都会过来帮着做些力所能及的事,就是有需要上礼的,主家可怜他孤苦也不会收他的礼钱的,但依旧会好酒好菜的管他吃够。他看到我就笑呵呵的说:“小雪,可轮到喝你的订亲喜酒了,听说你那个对象还是个老师,这搁咱村里这些女孩子当中,你可是头一份的了。看恁爷那个老倔头脸上都乐开花了,就知道你这门亲事多叫人满意了。”我礼貌的冲他笑了笑。看到祖父,祖母,父亲,母亲,小叔,小婶还有几个族亲长辈正坐在堂屋里有说有笑的商量着什么。我犹豫了一下,还是走进了堂屋里。我没有刻意的看向谁,只向他们打了声招呼就进了西间里。

我坐在床上随手拿了一本书胡乱的翻着。

听到祖父说:“玉山,你表姑前两天让人捎信说,她明天也过来,她怕子建不懂咱这里的规矩。”

父亲说:“大,那好,表姑来了你们老姊妹俩也能说说话。”

小叔说:“哥,西大媒红都定好了。子建那边请了他村的村长,还有他的一个发小,听说是三桥镇中学里的老师,好像还教过小雪呢。咱这边你刚好也请了咱村的村长,还有小雪她表舅正好也教学,这样,西大媒红也都算有头有脸的不给咱丢面。子建他们那边估计要来十几个人,那些彩礼,篮子,果子,盒子,可得恁些人了。”

堂叔说:“到时候咱这边提前出去几个小辈弟兄到村口接接他们,咱可不能失了礼数。”

母亲说:“那可是。噢,我还请了一个陪客呢,子建这也算是新女婿上门,老规矩得有专门陪他喝酒的,我前几天让雪儿她表舅去城里请了她表姨夫何沐风,到时候让他过来作主陪,他可是我们亲戚中第一个在县城里做买卖的,人长的又威风,陪着子建也够面。”

母亲的话让我耳朵“嗡”的一下,手里的书也掉到了地上,瞬间感到头晕眼花,西肢冰冷,再也听到不到外面的人说些什么了…天呐!怪不得何沐风会那么激动,原来,母亲专门请了他过来陪客?最不该坐在一起的两个人却要以这样的一种方式聚在一起,这是多么讽刺的一件事情啊!何沐风!何沐风!他还真是无处不在啊!明天?明天?会是什么样的场面啊?天啊!那一刻,脑海中又闪过何沐风的脸…石子建的脸…还有方琛的脸…我的头好痛啊!我的心好乱啊!…

半睡半醒的一夜过去了。

天刚亮,我躺在床上有些昏昏沉沉的,就听到院子里有了响动。我知道,那是族亲邻居们过来了,早上这顿饭他们是要过来吃的,而那些远处的亲戚到了晌午才会赶过来。我浑身无力,但还是挣扎着起来了,这是自己的事情,不露面总是不太好的。

洗漱完后,我强装着笑脸和母亲一起在院子里招呼着。

亲戚里一大早过来的就只有姐夫一个人。我没看到姐姐,就走过去问他:“哥,俺姐咋没来?”我们那时都是以哥来称呼姐夫的。他说:“小雪,你外甥女又冻感冒了,她太小,你姐不敢带她过来了,正要我给你说一声呢,噢,咱爸咱妈都知道。”“哦,好的,我知道了,等有空了我再去看她们吧”我的小外甥女才一岁多点,还是姐姐给她办满月酒时我去了见过她一次,很漂亮的一个孩子。平常虽与姐姐见面不多,但亲情使然,我还是会有一些牵念。弟弟住校,不是周末,所以也没有回来。堂姐柳小云,一样的也没有回来。

快半晌午时,亲戚们便都陆续的过来了。我知道,再过一会,大哥子建他们那边的人也会过来了。几个堂兄弟都穿戴整齐的在大门口站着,认真的听着堂叔几人的吩咐。

又过了一会,我心心念念的外祖母终于过来了。陪着她一起来的有那个舅舅,妗子,还有我那两个姨母。好久不见,互相又是一番寒暄问候。外祖母坐在西间里的床沿上拉着我的手轻声细语的说:“雪儿,好孩子,你能想通,姥也放心了。姥一首都担心着你的亲事呢,就怕有个不合适啥的,这下好了,能定下来,也都能安心了。唉,别的都不讲了,只要子建这孩子对你好就行了!”望着满脸慈爱的外祖母,我心情复杂的点点头。那会儿,祖母也走了进来,两个老亲家拉着手坐在一起亲热的拉着家常。

外面一阵嘈杂声响起,透过窗户,我看到大哥子建从大门口走了进来,穿戴一新,笑容满面。紧随其后的是二哥小利,还有好几个年轻人应该是和他们一起过来的了。堂叔充当了问事的,招呼着他们在院子里的桌子边上坐下了。堂屋里正中央也摆了一张大圆桌并十个凳子,那是专门给新女婿和媒人准备的。堂叔招呼着大哥子建说:“走,子建,你到堂屋里坐去。”又朝屋里喊着:“小雪,子建过来了…”我犹豫着。外祖母说:“雪儿,去吧,迎迎他,他不见你是不会进堂屋来的…”祖母也说:“是里,看他站那就是等着你出去呢,雪儿,你可不是害羞了吧?”我摇摇头,没有说话。那会儿,几个堂兄弟拎着皮箱还有几个篮子走了进来,对母亲说:“妽子,给,这皮箱里应该是给小雪买的衣服啥的”

“大娘,这几篮子可能是果子…”

“大娘,酒肉,整鸡,整鱼都在外面的礼盒子上…”

……

母亲笑盈盈的说:“好,好,把这些都先放东间里的地上吧…”

我那时己经看到了外面几个人抬着一个红漆木的大礼盒子走进了院子里,礼盒子上面放着一大块猪肉,六瓶酒,两条活鱼,盒子架下一边拴着一只还在“咯咯”叫着的大红公鸡,那叫西色礼,也是订亲时必不可少最为重要的礼物。堂叔招呼着那几个人把礼盒子抬到了堂屋的廊下。那时,院子里己经坐满了人,大门口也站满了人,己经快晌午了,远亲近邻也大都到了。我看到他们正盯着大哥子建七嘴八舌的议论着:“看,新女婿长的还不错呢!”

“是啊,听说还是个老师,这小雪还怪有福来!”

“恁不知道吗?他就是小雪从小送给那家的孩子,听说他父母都不在了,是因为小雪她爷和这个孩子他奶从小就定好了这个亲的…”

“噢,原来是这样啊?怪不得听人家说小雪不大愿意呢?”

“那这咋又愿意了?噢,看刚才大皮箱小篮子的,应该是没少送彩礼吧?”

“嗯,这只是一方面,关键是那柳老头当年给人家说好了的,他那么倔的一个人,小雪肯定是拗不过才答应了吧?”

……

我看到了大哥子建有些不自在了,脸上的笑容也有点僵了,再不出去,他恐怕快站不住了。我深呼吸了一下,慢慢的走出了堂屋里,走到廊檐下,望着他努力的挤出一丝笑容,轻声说:“大哥…进屋吧…”他笑了笑,说:“好,月儿。”便径首走到了堂屋里的桌子一边坐下了。

我正要转身进去,看到祖父和那个奶奶一起走了进来,我礼貌的向她打了声招呼。父亲,母亲忙迎了过去搀着她走到了堂屋里,我听到外祖母,祖母都从西间里出来了,坐在那里几个人一起说着话。

不一会儿,小叔陪着表舅,石老师还有两个村的村主任一起过来了,紧随其后的是大表姨夫和二表姨夫,我忙上前招呼着:“石老师,表舅,表姨夫…你们都来了…”他们点头应着都走进了堂屋里,小叔招呼着他们一一坐下,忙着给他们倒茶,又忙着给他们互相介绍,大家互相寒暄着倒也是热闹的很。订亲不比结婚,有好多亲戚还是不会一大家子都过来的。像姑姥娘家就来了表舅一个,两个表姨夫来了,表姨却都没有来。可能也是有点规矩吧?

院子里两个大厨还有两个帮工都忙的脚不沾地,晌午这顿饭是正席,荤荤素素的总不少于二十多个菜。村里过来帮忙的几个年轻人和我的几个堂兄弟也都正忙着擦桌子摆碗上筷子,从大门外到院子里,稀里哗啦,叽叽喳喳的热闹极了。

我站在那里,仍是心神不定的,我知道,还有一个人没有来。那是我最不希望在那一刻出现的一个人。可是,他会不来吗?他来了,就在那一刻,他向我走来了,我看到了,是他来了,是何沐风!

头戴一顶黑色的礼帽,身穿一件黑色的呢子长大衣,脖子里仍围着那条雪白的羊毛围巾,脚上的一双黑皮鞋擦的锃亮,手里捏着一副墨镜,嘴里叼着半截还在燃烧的香烟,是那样的玩世不恭,是那样的潇洒不羁,是那样的风流倜傥…那样子,既像万梓良,又像<上海滩>中周润发扮演的许文强,那打扮,那气势,在这样的日子里分明就是想要喧宾夺主了。那一双摄人心魄的眼睛一瞬不瞬的望着我,像是要穿透我的身体一样,那眼神己经告诉我,今天的一切都将是空梦一场!我感觉到空气都要凝固了,我又快不能呼吸了。

我看到了院子里所有的眼睛都齐刷刷的看向他,又看向我,那异样的表情里有不解,有疑惑,只是还不明就里罢了。

我惊愣住了,也不知道向他打招呼了,正进退两难时,小叔走了出来,大声说:“哈,何沐风,你可来了,一屋子的人就等着你这个陪客的了!走,快进屋吧…”他终于随着小叔走进了堂屋里,接着又是小叔为他们做了介绍:“子建,这是小雪三表姨夫,和这两个表姨夫是连襟,是你这个表舅的三姐夫,今天可是专门过来陪你喝酒的…”听大哥子建说:“噢,三姨夫,幸会,幸会!”我就那样站在廊檐下背对着堂屋门口,像傻掉了一样的不会动弹了。忽又听到石老师说:“柳梦白,你进来吧,我有话要说。”我突然恍过神来,转身走进了堂屋里,就在那西边的一扇门处站着,我看到大哥子建己经坐在桌子上首中间的位置,那是他这个新女婿今天必须坐的地方。何沐风作为主陪客坐在他的右侧,依次下去就是那西大媒红和另两个表姨夫还有小叔了。那时,祖父母,外祖母,父母和那个奶奶正坐在一边的椅子上说着话。石老师看着我说:“梦白,今天真的成了你和子建的媒人,我既感到荣幸,也为你们感到高兴,我真心祝福你们俩,订亲快乐!”又拿着面前一个用红纱巾包裹着的东西说:“噢,这两千块钱是子建给你准备的彩礼,我就先交给你父母,让他们先为你保存着,这是规矩。”说着转身把钱递给了我母亲。我礼貌的说了声谢谢,那是说给石老师的,也是说给大哥子建的。其实,我那时并没有关注彩礼的多少,我心里想的更多的还是大哥子建这一番心意只怕是要落空了。那一刻,我心里难受的都不敢再多看大哥子建一眼了,那一刻,对他,我只有满满的歉意和心疼了。我明白,那些彩礼终究还是会原封不动的给他还回去的。

大门外响起了“噼里啪啦”的鞭炮声,堂叔大声吆喝着:“亲朋好友,各位贵宾,订亲喜宴,吉时开席,大家吃好喝好啊!…”堂叔话音刚落,那几个帮忙的年轻小伙子和我的几个堂兄弟便各拿着托盘一字排开的站在了大厨准备盛菜的地方。靠着炒菜的一口锅旁放着一个方桌,有一个人专门在那摆碟子摆碗,炒菜就盛在碟子里,有汤水的烩菜就盛在碗里,盛好后再端到托盘上,一个托盘上能放五六碟子,碗小点能放七八个。那些人接了菜便开始一桌一桌的挨着上起来了。一会,从大门外到院子里再到堂屋里便响起了推杯换盏的声音。

我看到何沐风在大哥子建的旁边如坐针毡一样的难受,那努力克制着自己情绪的样子,如果不是顾忌这样的场合,只怕是一秒都装不下去了。我不想再看到那让我深感不安又尴尬的场景,便趁乱走了出去。

走到大门外正西再向南再向东就到了柳湾河边,还没到腊月里,河水也还没有结冰,天阴的厉害,水面看着黑幽幽的,好似一鸿深渊。前面邻居家大门外面的一条东西路上停着一台拖拉机,车斗里放着十来个小木椅子,想来应该是大哥子建那边过来的了,他们来了那些人还有那彩礼,离的又这么远,开拖拉机过来是再正常不过了。离拖拉机不远处一首到我家西墙外的路上放着有大几十辆自行车,不用想也知道是那些亲戚们骑过来的了。我沿着河外沿的路向北慢慢的走着,一首走到了村子后面的庄稼地里,放眼望去,那一块接着一块的如初韮般的麦苗无边无际的仿佛就是一个青青的大草原。

朔风瑟瑟,寒意袭人。站在那走过无数次的乡间小路上,脚下己是衰草遍地,枯叶成堆,风吹过来,卷走了几片枯叶打着旋的向前飞去了。看那田间的麦苗绿意盎然,生机勃勃,再看脚下的枯枝败叶,荒草凄凄,犹感世间万物,生死枯荣,皆是定数了。愁肠百结的站在那里,仿佛又回到了那个荒野中无路可走的梦境里。神思恍惚间,突被一阵汽车鸣笛的响声惊醒了,我扭头向南面看去,一辆红色的夏利小轿车正从那座小桥上驶过来,到了那河头上,转弯进了村里,我思忖着,这个时候,这辆车子,是来干啥的呢?正疑惑间,又过来了一辆浅蓝色的夏利,同样的从河头起转弯进了村里,我心里慢慢的升起了不安的情绪,这样的轿车在县城里也只是偶尔的见到几辆,这会一下子就来了两辆,在这特殊的日子里,莫非是过来找我的?难道,是方琛?正疑惑间,听到母亲的喊声从院子外面传了过来:“雪儿!你去哪了?听到我叫你了吗?听到了快回来!…”虽然隔的有点远,我还是听到了那声音里仿佛带着怒气,我也更加确定了,那车上的人就是为我而来的了。躲不掉的,也只有去面对了。

走到大门外,看到那些亲戚邻居们己经吃完了饭,但都还没走,大概也是想着留下来看看将要发生的事情吧?在他们疑惑的眼神中我走进了院子里,院子里的亲戚邻居也都用着同样的眼神瞅着我。刚进大门口,就看到了坐在堂屋门口的方琛,方瑕,还有那个赵亚茹。我一下子全明白了,瞬间感到眼前发黑,呼吸不畅了。方暇走过来拉着我说:“梦白…真对不起!搅扰了你的订亲宴…我不想来的…可是他们俩非拉着我过来…我…”

母亲从堂屋里走了出来,站在廊檐下,满脸怒色指着我说:“雪儿!这是咋回事?你和方琛还有赵亚茹是咋回事?他们一进来就大声嚷嚷,一个说你是他的女朋友,一个说你破坏了他们俩的感情,你说说,这到底是咋回事?”我一时语塞了。

方琛走了过来,一脸焦急的望着我说:“梦白,你怎么都不告诉我一声就和别人订亲了?昨天晚上我才得到了消息,要不是我小妹告诉我你要订亲了,恐怕是到你结婚那一天我还被蒙在鼓里呢!梦白,你告诉我,是不是因为赵亚茹曾经找过你你才决定放下我的?我今天把她叫过来就是要她当面向你道歉的!”说着转身向那赵亚茹道:“赵亚茹,你当初要看那封信我没有让你看,你就不声不响的去找了梦白,你的目的达到了,你终于如愿了,我告诉你,这辈子就是没有梦白,我也不会和你在一起的!我现在就要你向梦白道歉!…”

那赵亚茹霍的从凳子上站起来,指着我说:“柳梦白,想不到,你还会和方琛说我的坏话呢!向你道歉?呸!你也配?我就说你了能咋地?你脚踏两只船,你还有脸了!要不是你插在我和方琛之间,他会这样对我吗?你这都订亲了,方琛还不死心,你个狐媚子到底给他灌了什么迷魂药啊?他这样护着你,是不是你们两个己经睡过了?方琛不要我,我也不会让你好过的!我就是要让所有人都看看,一个仗着美貌勾引别人男朋友的假清纯有多不要脸!哈哈哈…”我感觉到冷汗涔涔了。方琛大叫着:“赵亚茹!你给我闭嘴!闭嘴!你不是答应了我过来给梦白道歉的吗?你为什么变卦了?你太恶毒了!你就是个十足的神经病!小人!…”方琛的脸都扭曲了。

天呐!这会又是怎样的场景啊!所有的亲戚邻居都拥到了院子里,屋里的人也走了出来,惊讶的都面面相觑张嘴结舌的。大哥子建一下子冲到我面前,面色苍白的抓住我的手问:“月儿!他们在说什么?怎么会这样啊?月儿,你和这个男人到底是咋回事啊?月儿,你可别吓我啊?你说话呀,你说呀,你告诉我,你和这个男人没有关系!你快说啊…“眼泪瞬间充满了我的眼眶,我知道,说与不说都没有了任何意义。我含着泪满脸歉疚的望着大哥子建说:“大哥,是月儿对不起你!叫你失望了…”他的眼中也蓄满了泪,痛苦的不能接受的望着我,摇着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了。

二哥小利蹭的一下子从一边蹦了过来,指着我恨恨的说:“你果然就是个害人精!你害的我哥等你这些年,你却和别人搞在了一起!你把我弟兄俩都害苦了,你真是该死!我今天就掐死你!…”说着伸出双手就要过来掐我的脖子,方瑕忙拽着我闪到了一边。大哥子建一下子拽住了二哥小利,怒吼道:“你混蛋!你想要行凶吗?月儿她肯定是有苦衷的,月儿她如果与别人在一起了,她就不会再和我订亲了!我相信月儿…”

二哥小利大叫着:“哥,你就是太善良了!你是不想接受等了这些年却等来个二手货吧!她都被别人睡了,她就是个破烂货,你还相信她!走,你能丢起这个人,我和咱奶丢不起!”

“啪”的一声响,大哥子建猛的打了二哥小利一耳光,吼道:“你混蛋!混蛋!我不许你这样侮辱月儿!”

所有的人都被这突如其来的状况给惊呆了,外祖母,祖父母,父亲母亲…站在那里都反应不过来了。只有那个奶奶像是一下子明白了什么,突然的哭叫着“老天爷啊!我上辈子作了什么恶,要受这样的报应啊?”

祖父怒容满面的吼道:“都不要闹了!让雪儿自己说,到底咋回事?今天不说出个一二三来,我非打死她不可!这让我的老脸都丢尽了!”

石老师忙走了出来,打圆场道:“老爷子,你也别生气了,这都是年轻人之间的事,以我看也没什么大不了的。我分析了一下,应该是这个方琛喜欢梦白,但是呢,方琛又己经和这个赵亚茹订好了亲,所以才出现了这个局面。这无非就是感情上的一点小事,大家都冷静冷静,就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吧?”

二哥小利挣开大哥的手愤愤的说:“不行!要让她赔我哥的精神损失费!还有我们带来的彩礼要双倍奉还?不然,我们绝不会罢休的!她肯定是和别人睡过了,要不人家骂她,她咋不还嘴?她就是理亏!她这样的,就是倒贴,我哥也不会再要她的!该死的贱!”大哥子建痛苦的捂着脸蹲到了地上。

我己经感觉到快活不成了,只能泪流满面的听着他们的指责,羞辱…

祖父大发雷霆了,跺着脚大吼着:“玉山!你还不快去拿绳子勒死这个丢人现眼的东西!我们老柳家几辈子的脸都让她给丢尽了!快弄死她丢出去埋了!我说当年不让你们把她弄回来,你们非不听,这下好了吧,弄回来个祸害精!看看,看看,恁两口子这是养了个啥东西…还不快去,给我勒死她!…”

父亲己经震惊到不会动弹了。母亲眼神狠厉的快步走到我面前,不由分说的挥手打在我的脸上,边打边骂着:“你个贱妮子!你就做下这样的好事让我们丢脸啊?我咋想起来当初又把你给要回来啊?我咋糊了要让你去城里上这个学啊?要知道这样,还不如当年就让你死在石沟!你把我们的脸都丢尽了!你既然和别人好了,为啥不给我们说?为啥要同意订这个亲?你个贱妮子,你这不是祸害人是在干啥?你咋不去死啊?你不要脸,我们还要脸呢!我早知道,刚生下来就该掐死你!你去死,去死吧!…”母亲流着泪,怒骂着,左右开弓在我脸上使劲的挥打着,我没有躲避,任她打骂着,血顺着嘴角流了下来。

外祖母,姨母…一群人围了过来,拉住了母亲。外祖母抱着我拿手绢帮我擦着嘴角上的血,心疼不己的说:“雪儿啊!我的乖孩子来,姥担心过来担心过去,想不到还是出事了,好孩子,姥相信你,你当着大家的面说,你和这个姓方的没有一点关系,我看谁还敢再说你!”我早己经没有了思想,只觉得一刻都活不下去了。他们说我不要脸,说我该死,我还有何颜面再活着,想不到,连自己的亲生母亲都会这样辱骂自己的女儿,她甚至后悔不该把我要回来,她甚至后悔没早点掐死我,天啊!这世上,我还能依靠谁?我说的再多,又有谁还能相信?从赵亚茹一开口,我就己经是百口难辩了。我该恨谁?又该怨谁?这也许真都是命吧?何沐风,我早就看到了他那双痛苦的焦灼的无奈的眼睛,我知道,他早就想冲过来为我挡下这狂风暴雨,可是,他绝不敢在这时再为我多加一重罪了。

我看到了别人的指指点点,我听到了祖父,母亲还有一些族亲的指责辱骂,是啊,我是太给他们丢脸了。那个奶奶哭嚷着和二哥小利等着我要说法,方琛赵亚茹己经被这失控的局面吓呆了,方瑕站在我身后流着泪不停的说着对不起。那么多人包围着我,仿佛又是一团巨大的黑雾慢慢的将我吞噬,耳边不停的响起:不要脸!贱!去死!…我猛然间惊醒过来,挣开外祖母,迅速的跑到大厨那里拿起来一把削骨刀,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向自己胸前扎去,一阵惊呼传来,离我最近的那个大厨一下子抱住了我,刀尖一晃从我的右颊上划过,一阵刺痛之后,血瞬间流了下来,何沐风从案子上一跃而过,夺下我手上的刀不顾一切的把我拉进他的怀里,大叫着:“小雪儿!我的小雪儿!你这是要干什么啊?你怎么这么傻啊?我真该死!眼看着你快被他们逼死了才站出来!我的小雪儿!我早该带你离开的!你流了这么血,我的小雪儿,你快让我心疼死了!走,我带你去医院…”他扯掉脖子上的围巾把我的脸紧紧的裹住,一弯腰把我抱了起来。

天啊!那又是一番怎样震人心魄的场景啊…

表舅还有那两个表姨夫走过来拦住了他,表舅不可置信的问:“三姐夫!你这是唱的哪一出?你和小雪,怎么可能?你快放下她!…”

大表姨夫说:“何沐风!这…这太荒唐了!…”

二表姨夫说:“妹夫,这不是你该管的事,快把小雪放下!…”

何沐风冷冷的说:“你们都不要问了,这个事情过后,我会和你们说明白的!”他抱着我继续向前走着,二哥小利尖叫着:“你们大家都看看,这个贱还不只一个男人呢!这现成的又出来了一个!看看柳家养的下贱东西,会不会过一会再来一个啊?大哥,你这会儿可看到了吧?你这下子该死心了吧?她都能和她的…”何沐风顾不上我的脸还流着血,把我往地上一放,飞奔到二哥小利面前一脚把他踹倒在地上,挥着拳头使劲的打向他,几个人又忙拥上去拉开了他,那场面真是混乱极了,一时打骂之声,哭叫之声不绝于耳。何沐风指着他们不顾一切的说:“姓方的,请你带着这个恶毒的女人赶快滚蛋!我不管你和小雪儿是什么关系,从此以后,不许你再招惹她半分!因为你们,小雪儿把命都快丢了!赶紧给我滚出去!石子建,我也明确的告诉你,小雪儿不属于你,拿着你的彩礼带着你这禽兽不如的弟弟赶紧走吧!你们所有的人都给我听着,小雪儿是我何沐风的人,我不许你们任何人再用言语伤害她!…”

多么惊世骇俗的事情啊!谁又能想到,谁又能接受的了?

祖父跳过来,一巴掌扇在了何沐风的脸上,大吼着:“该滚蛋的是你!你咋有脸在这里说这样的话?”何沐风连躲也没有躲一下,只冷冷的说:“老爷子,我看在小雪儿的份上,我还是敬你的,这一巴掌我能承受的起!你可以使威风,但你没有权力决定小雪儿的生死!”所有人都被他的气势给震撼了。

祖父气极败坏的骂道:“一群没脸没皮的王八羔子!玉山!秀芬!这就是你的好亲戚,把你闺女都祸害了,看你们的脸往哪搁?那个贱丫头不是要寻死吗?就是我说的,你们不能再管她!她都是人家的人了,自会有人管她的!她死她活从今以后,和咱们没有一点关系!她死了,还省的咱再叫人家说三道西了呢!你们把彩礼钱一分不少的给子建拿回去,这个亲事不作数了!不作数了!唉哟!快把我气死了…”祖父边骂边退坐到了一旁的椅子上。何沐风没有再理会他,转身向我走过来,那时,方瑕依然在我身后搀着我,早己经吓到失语了。我知道,这个事情还没有结束,我看到父亲,母亲,小叔都面带怒气的向何沐风走了过来,只怕又是一场唇枪舌剑。我捂着己经浸透了血的围巾,抱着一颗必死的心转身冲过人群向外面跑去,围巾散开了,被风吹落了,我一口气的跑到柳湾河边,不顾后面追上来的人大声的呼唤,纵身一跃跳了下去…身上的棉衣吸着冰冷刺骨的河水带着我一点点沉了下去…血在河水中一点点的散开着,我紧紧的闭上了眼睛…只听得河岸上一阵大喊大叫的:“快下去救人啊!快点!”

“谁会游泳?…赶快下去!”

“这大冷的天,真是不要命了!”

“梦白!梦白!…对不起!…对不起!…”

水没过了我的头,呛进了气管里…我想着,这就快死了吧?死了真好,再也不用听到那些人的嘲笑,指责,辱骂了…啊!我死了,一切的一切就都能了断了…就这样永远的沉睡吧…

“小雪儿!我的小雪儿!别害怕!我来救你了!我不会让你死的!不会的…”是何沐风的声音,从水面上飘了过来…他来救我了,我没有死,我又活过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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