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闻发布会散场时，时针刚过晚上八点。林诚站在酒店宴会厅门口，看着苏明慧被记者们围在中间，手机闪光灯在她镜片上投下细碎的光斑。她举着小张的账本复印件，声音清亮：“这是天成集团近三年虚增营收的完整操作记录，每笔账都有银行流水和合同佐证。”
人群里挤进来个戴金丝眼镜的男记者，举着话筒追问：“林总监，有传闻说这份账本是小张受您指使伪造的，您怎么看？”
林诚上前一步，挡在苏明慧身侧。他记得小张被赵宏宇威胁时的模样——那天在地下车库，小张的衬衫后背全被冷汗浸透，手指攥着账本时抖得厉害。“小张上周五晚八点，在天成大厦27楼财务室，当着我的面打开了赵宏宇的保险柜。”他掏出手机，调出监控截图，“这是当时的录像，时间戳、人脸识别都能查。”
记者的笔顿了顿。人群里传来另一个声音：“可《财经时报》说，你们的证据是‘选择性公开’，故意隐瞒了天成与吴德利合作的部分？”
苏明慧突然笑了。她打开随身携带的平板电脑，调出一张股权穿透图：“这是我们通过法院调查令获取的吴德利关联企业名单。天成与吴德利的‘合作’，本质是吴德利利用空壳公司向天成虚增采购额，再通过海外账户回流资金——这部分数据，我们的账本里一页都没少。”
她滑动屏幕，画面切换成某空壳公司的银行流水：“比如这家‘远洋贸易’，注册资本50万，三年间从天成收到2.3亿‘技术服务费’。而它的实际控制人，是吴德利的岳母。”
宴会厅外的电子屏突然亮起，滚动播放着《财经时报》的头版：《天成“合规证据”被指断章取义，前员工曝账本系伪造》。照片里，小张的签名被红笔圈出，配文是“关键证人己失联”。
林诚的太阳穴突突跳。他想起下午离开公司时，前台小妹偷偷塞给他一张纸条：“有人找过小张的家人，说‘再闹就送他去非洲工地’。”
“林总，”周婷抱着笔记本电脑跑过来，“技术部恢复了小张电脑的删除记录，里面有他和赵宏宇的聊天记录。赵宏宇说‘你要是敢把账本交出去，你老家那套拆迁房，我让人明天就拆’。”
人群突然骚动起来。几个举着“天成血汗工厂”标语的人挤到前面，为首的中年女人举着工牌：“我是天成前员工，三年前被以‘效益不好’为由裁员，到现在社保都没转接！”
苏明慧立刻蹲下来和她平视：“大姐，您的工号是0715？我们查过，您的经济补偿金确实少算了3个月。这是《劳动合同法》第47条，您可以明天去劳动监察大队，我们派律师陪您。”
女人的眼泪突然掉下来：“我以为……以为没人管。”
“有人管。”林诚接过话头，声音比任何时候都稳，“从今天起，天成所有员工的权益，我们用法律兜底。”
深夜十一点，林诚回到办公室。桌上堆着二十多份打印的新闻稿，全是《财经时报》的“后续报道”，标题从“天成造假门”到“林诚律师生涯恐终结”，跨度极大。
苏明慧泡了杯浓咖啡放在他手边：“郑天宇刚发消息，证监会稽查总队今晚加班，要把我们的证据全部建档。”
“吴德利动作挺快。”林诚揉了揉眉心，“他买通的不只是媒体，还有水军。”他点开微博，#天成财务造假#话题阅读量破两亿，热评里混着大量“造谣”“收黑钱”的回复。
苏明慧打开舆情监测系统，屏幕上的红色柱状图刺得人眼睛疼：“每小时新增2000条负面评论，其中70%用了同一批IP地址。”她快速敲击键盘，“我己经联系了三家网络法务公司，明天早上九点，这些水军的账号会被批量投诉封禁。”
林诚翻开小张的账本，指着最后一页：“这里写着‘陈董说，上市前必须把窟窿填上’——陈志远才是主谋。”他拿起手机，给陈志远发了条短信：“陈董，明天上午十点，我想和您聊聊‘历史问题’。”
短信发送成功的瞬间，手机震动起来。是陈志远的来电，铃声在安静的办公室里格外刺耳。
“林总监，这么晚还没休息？”陈志远的声音依然温和，“听说你今天开了场‘新闻发布会’？年轻人，别被舆论冲昏头。”
“陈董，”林诚把账本拍在桌上，“您该看看，您的‘历史问题’，现在有多少人盯着。”
电话那头沉默了两秒，突然传来纸张撕裂的声音：“林诚，你这是要和我鱼死网破？”
“我只是想让该见光的东西，见光。”林诚挂断电话，望着窗外的灯火。远处，天成大厦的霓虹灯还在亮着，像头蛰伏的巨兽。
凌晨一点，周婷抱着个纸箱冲进办公室：“林总！赵宏宇的助理小王刚才来公司，说要‘交接资料’，被我拦下了。”她打开箱子，里面是一沓转账记录，“这是赵宏宇近三年的银行流水，每笔5万的‘咨询费’，收款方都是吴德利的私人账户。”
苏明慧的手指在键盘上翻飞：“我己经把这些导入税务稽查系统，明天就能生成《涉嫌洗钱线索移送书》。”
林诚突然笑了。他想起第一天入职时，周婷说的“特殊用工方式”——原来所谓“特殊”，不过是资本披着合法外衣的掠夺。但现在，他手里握着的，是能撕开这层外衣的刀。
窗外泛起鱼肚白。林诚站在落地窗前，看着城市逐渐苏醒。手机弹出新闻推送：《天成集团被证监会立案调查，财务造假或涉数十亿》。
他转身对苏明慧说：“通知各部门，准备好员工持股计划的补充协议。我们要让所有员工知道——天成要变，但从今天起，变的是规则，不是底线。”
苏明慧抬头看他，眼里有光：“林总，你说过要让‘该付出代价的人，付出代价’。”她举起手机，屏幕上是微博热搜榜首：#天成员工联名举报财务造假#，“现在，代价来了。”
晨光透过玻璃洒在账本上，封皮上的红字“2020-2023年虚增营收台账”格外醒目。林诚伸手摸了摸，纸张的质感粗糙而真实——这才是他想要的，真实的、有温度的正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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