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诚把车停在地下车库最角落的B3区时，后视镜里突然闪过一道黑影。他猛踩刹车，轮胎在地面擦出刺耳的声响，后车的远光灯刺得他眯起眼——是辆银色捷达，车牌号京A·8888X，和上周跟踪周婷的那辆一模一样。
“林总，有人来了。”副驾的周婷攥紧了装有账本的牛皮纸袋，指尖发白。
林诚没说话，解开安全带下车。夜风卷着铁锈味灌进领口，他摸出手机，屏幕亮着小张半小时前发来的定位：“B3-17车位，备胎箱里有东西。”
捷达的车门开了，下来两个穿黑夹克的男人，其中一个叼着烟，刀把在路灯下泛着冷光。林诚挡在周婷身前，盯着对方腰间的鼓包——是电击器。
“林总监，得罪了。”叼烟的男人咧嘴笑，“赵总说了，东西拿不到，您和这位小姐的腿，得留一根。”
周婷的手指悄悄碰了碰林诚的手腕，他明白那是“报警”的暗号。但林诚摇了摇头——停车场监控早被赵宏宇买通，现在报警只会打草惊蛇。
“你们老板没告诉过你们？”林诚突然开口，声音很轻，“天成的地下车库，每个车位都装了防暴摄像头。”他指了指天花板，“你们的脸，己经录进去了。”
叼烟男人的笑容僵住，转身要跑。林诚扑过去拽住他胳膊，两人扭打在一起。周婷趁机冲向备胎箱，金属碰撞声在空旷的车库里炸响。
“找到了！”她举起牛皮纸袋，封口胶带被扯开，露出里面一沓泛黄的账本。
“还给我！”叼烟男人甩开林诚，扑向周婷。林诚抄起旁边的灭火器砸向他后颈，男人闷哼一声栽倒在地。另一个男人从背后偷袭，林诚侧身躲过，膝盖重重顶在他肚子上。
警笛声由远及近。林诚这才发现，周婷不知何时按下了手机快捷键——她总说“以防万一”，原来真的留了后手。
“警察！不许动！”
两个警察冲过来，用电击枪制住了剩下的黑夹克。林诚弯腰捡起账本，封皮上用红笔写着“2020-2023年虚增营收台账”，右下角签着“赵宏宇”三个字，墨迹还没干。
“林总，这是小张给的。”周婷指着倒在地上的叼烟男人，“他刚才说，赵宏宇逼他在海外并购案里做假账，还说……”她顿了顿，“还说陈董知情。”
林诚翻开账本，第一页是“华晟科技”与“德利精密”的采购合同，金额1200万，但备注栏写着“实际到账800万，差额转吴德利私人账户”。第二页是银行流水，吴德利的账户每月15号准时收到天成子公司的“技术服务费”，金额从50万到200万不等。
“第三年了。”林诚的手指划过日期，“从2020年天成启动IPO筹备开始，他们就开始做假账。”
周婷的手机突然震动，是苏明慧发来的消息：“赵宏宇办公室被撬，保险柜空了。”
林诚心里一沉。他想起上周在赵宏宇办公室安装的隐形摄像头，画面里赵宏宇正把一沓文件塞进保险柜，旁边站着个戴金丝眼镜的男人——是吴德利的私人律师。
“走，去赵宏宇家。”他把账本塞进周婷怀里，“他肯定藏了更多证据。”
赵宏宇住在朝阳区的别墅区，围墙爬满蔷薇。林诚和周婷翻过栅栏时，院里的狼狗突然狂吠。周婷掏出从黑夹克身上搜来的电击器，对着狗脖子按了下，狼狗瞬间瘫在地上。
别墅门虚掩着，客厅的灯亮着。林诚推开门，看见赵宏宇坐在沙发上，面前摆着半瓶威士忌，手边是个打开的保险柜。
“林总监，大半夜的，不请自来？”赵宏宇笑了笑，手指敲了敲保险柜，“里面可没什么好东西。”
林诚没接话，径首走向保险柜。他输入密码时，余光瞥见茶几上的相框——是赵宏宇和陈志远的合影，背景是天成集团的周年庆。
“密码是你生日。”赵宏宇突然说，“3月17日，你妈住院那天。”
林诚的手指一顿。他想起三年前母亲住院，是赵宏宇以“客户名义”送了二十万红包，当时他还觉得这人“够义气”。
保险柜“咔嗒”一声开了。里面整整齐齐码着一沓文件：有天成与“远洋资本”的股权转让协议，有吴德利妻子的海外账户流水，还有一张借条——“今借赵宏宇人民币500万，用于收购东南亚电子厂，借款人：陈志远”。
“这是……”周婷的声音发抖。
“陈董怕老婆，所以用我的名义借钱。”赵宏宇灌了口酒，“海外并购的启动资金，是他从‘慈善基金会’挪的，说是给山区建学校，结果钱进了吴德利老婆的账户。”
林诚的手在发抖。他想起上周陈志远在董事会说的话：“有些事，上市后再谈。”原来“有些事”，是挪用上市公司资金填黑洞。
“还有这个。”赵宏宇从抽屉里拿出个U盘，“德利科技的原始研发数据，他们偷了天成的技术，还反咬一口说我们侵权。”
周婷接过U盘，插入手机。屏幕上跳出一段视频：德利科技的实验室里，工程师正对着天成的专利图纸拍照。拍摄日期是2022年5月18日，正是天成核心专利申请前三天。
“够告他们商业间谍罪了吧？”赵宏宇突然笑了，“不过林总监，你以为拿到这些就能扳倒陈董？”他指了指窗外，“你看看外面。”
林诚走到窗边，看见院外停着三辆黑色奔驰，车标在月光下泛着冷光。
“吴德利的人。”赵宏宇的声音低了下去，“陈董早和他们串通好了，只要我这边顶不住，他们就会把脏水泼到你身上——毕竟，你可是‘最懂劳动法的HR总监’，查起财务造假来，比谁都积极。”
林诚的后背沁出冷汗。他想起上周吴德利在酒桌上说的话：“林总监，年轻人有冲劲是好事，但有些事，过了界可不好收场。”原来“过了界”，是指他动了吴德利和陈志远的奶酪。
“林总，警察到了！”周婷突然指着门外。
三辆警车鸣着笛冲进来，为首的警官是郑天宇。他下车时，目光扫过赵宏宇，又落在林诚手里的账本上：“林总监，我们接到举报，说有人挪用上市公司资金。”
赵宏宇的脸瞬间煞白。他想跑，却被警察按在沙发上。林诚看着他被铐住的双手，突然想起三年前在律所，他拒绝为农民工讨薪时，主任说的那句话：“你以为你是救世主？资本不会放过任何挡路的人。”
但现在，他挡住了。
“郑警官，这是赵宏宇伪造的海外并购合同、挪用公款的证据，还有吴德利与陈志远的关联交易记录。”林诚把账本和U盘递过去，“另外，天成的财务造假链条，从子公司到集团总部，我己经整理成了一份报告。”
郑天宇接过文件，翻到最后一页，停在那句“陈志远涉嫌隐瞒关联交易，建议立案调查”上。他抬头看向林诚，眼神复杂：“林总监，你这是要掀翻整个天成。”
“我只是想让该付出代价的人，付出代价。”林诚说。
警笛声渐远时，周婷突然拽了拽林诚的袖子。她指着赵宏宇被押上警车的背影，轻声说：“他刚才说，陈董的‘慈善基金会’账户，还有三笔‘捐款’没转出去。”
林诚摸出手机，给苏明慧发消息：“去查陈志远的基金会，重点看2021年以后的境外转账记录。”
发送键按下的瞬间，他的手机震动起来。是陈志远的来电，铃声在寂静的夜里格外刺耳。
“林总监，这么晚了，还没休息？”陈志远的声音依然温和，“听说你拿了赵宏宇的东西？年轻人，别玩火。”
林诚按下免提，让周婷也能听见：“陈董，赵宏宇说您借他的名义挪用了五百万。另外，您的‘慈善基金会’，好像收了吴德利不少‘捐款’。”
电话那头沉默了三秒，突然传来摔东西的声音：“林诚，你这是自寻死路！”
“那我就陪您玩到底。”林诚挂断电话，望着窗外的星空，“周姐，去把账本交给苏经理，让她连夜整理成法律文书。明天一早，我要在证监会的听证会上，把这些东西摊开来说。”
周婷用力点头，转身跑向警车。林诚望着她的背影，突然想起第140章在楼梯间，她说“我信证据”。
现在，证据就在他手里。
风卷着蔷薇花瓣飘进屋里，落在赵宏宇没喝完的威士忌酒杯上。酒液晃了晃，映出林诚的脸——不再是那个唯唯诺诺的律所新人，而是眼里有光、脚下有泥的追光者。
他摸出兜里的账本，封皮上的红字在月光下格外醒目。
“这一次，”他轻声说，“我不会再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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