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史铮的声音如同冰珠坠地，打断了薛蟠的咆哮。他缓缓走到那个抱着断脚哀嚎的高个工匠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他，眼神平静得可怕，“你呢？也不知道？”
那高个工匠对上史铮的目光，只觉得一股寒气从脚底板首冲天灵盖，连断脚的剧痛都似乎被冻住了！他毫不怀疑，只要自己敢说半个不字，下一瞬，断的就不止是脚了！
“我说！我说！”高个工匠涕泪横流，声音抖得不成样子，“是…是史家！小人听孙二喝醉了提过一嘴…是史家的大管事！姓…姓赖的！给了孙二一个铁筒子…说…说塞进炉子底下…等…等炉子烧红了…它自己就会…就会炸…”
“赖升！”薛蟠咬牙切齿地吐出两个字！史家的大管家！史昭的头号狗腿子！
史铮眼中寒芒一闪，印证了心中猜想。他不再看地上的两人，目光转向陈猛。
“陈猛。”
“属下在！”陈猛踏前一步，魁梧的身躯带着浓重的血腥和烟灰气息，眼神如同择人而噬的猛虎。
“这两个，”史铮的声音平静得没有一丝波澜，却带着一种令人骨髓冻结的森然，“打断西肢。挂到酒坊大门外最高的旗杆上。让所有人看清楚，动我基业的下场。”
“是！”陈猛没有任何犹豫，眼中只有冷酷的执行。他如同拎小鸡般，一手一个，抓起地上那两个早己吓瘫、屎尿横流的工匠。
“不——！三爷饶命啊！薛大爷饶命啊！！”
“饶了我吧！我再也不敢了！啊——！！！”
凄厉绝望的求饶声瞬间被更加凄厉的骨裂声和惨嚎取代！陈猛出手如电，动作干净利落，没有丝毫拖泥带水！咔嚓！咔嚓！咔嚓！咔嚓！令人头皮发麻的脆响声密集响起！
不过几个呼吸，那两个工匠的西肢便如同被抽掉了筋骨的软体动物，以各种诡异的角度扭曲着，瘫在地上，只剩下如同破风箱般嗬嗬的抽气声和微弱的呻吟，连惨嚎的力气都没有了。浓重的血腥味瞬间盖过了烟尘和焦糊味。
陈猛如同拖着两条死狗，在众人惊恐敬畏的目光注视下，大步走向酒坊大门。那里，原本悬挂酒旗的高杆巍然矗立。
薛蟠看着地上那两个如同烂泥般的躯体，又看看陈猛那冷酷如铁的背影，忍不住咽了口唾沫，看向史铮的眼神，敬畏中更添了十分的惧意。大哥…是真狠！
就在这时，酒坊外传来了促的马蹄声、车轮滚动声和嘈杂的人声！
“水龙来了！水龙来了！”
“快！快让开！”
“薛大爷！小的们来了！”
薛蟠调集的薛家救火队，终于赶到了！数架沉重的水龙车被健骡拉着，轰隆隆地冲进酒坊大门！几十号薛家健仆、护院、伙计，提着水桶、扛着钩杆、拿着浸湿的棉被，如同潮水般涌了进来！
“快！给爷救火！往死里浇！”薛蟠如同打了鸡血，瞬间从刚才的血腥震慑中回过神，指着依旧在肆虐的火龙，声嘶力竭地吼叫起来！
有了专业的水龙和充足的人手，火势终于被有效压制。冰冷的水柱如同银龙般扑向烈焰，发出滋滋的声响，蒸腾起大片白雾。泼水声、号子声、指挥声交织在一起，盖过了之前的混乱与惨叫。
史铮站在渐渐被控制住的火场边缘，看着忙碌的人群，看着被高高悬挂在旗杆上、如同破布娃娃般随风晃荡的两个身影，眼神幽深如寒潭。
他微微侧头，目光越过还在燃烧的余烬，越过奔腾的清河，投向神京城的方向，投向那座笼罩在冬日暮色下的、巍峨堂皇的荣国府。
火光在他冰冷的瞳孔中跳跃，映出一片血色。
“赖升…史昭…”史铮心中默念，嘴角勾起一丝冰冷刺骨的弧度，“很好。这笔账，该好好算算了。”
酒坊的火光映红了半边天，也将旗杆上那两具扭曲的躯体，映照得如同地狱的图腾，无声地宣告着触犯禁忌的代价。
腊月二十九，年关的喜庆气息己如浓稠的蜜糖，裹满了神京城的每一个角落。然而，荣国府东跨院那间专属于琏二奶奶王熙凤的议事小厅内，气氛却如同数九寒冬的冰窖，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
紫檀木大案上，堆叠如山的账簿几乎要将桌面压垮。蓝皮封面，线装，厚薄不一，散发着陈年纸张特有的霉味和灰尘气。这些都是荣国府近三年来，外院总管赖大经手的所有大宗账目——田庄地亩的收租册、商铺的进出流水、古董珍玩采买与处置的登记，以及人情往来的礼单底档。它们如同一座座沉默的堡垒，记录着这座煊赫国公府表面风光下的千疮百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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