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城吴于县的腊月裹着潮湿的寒气，临近过年，柯东凡的手机每天有接不完的邀请。
乡镇企业老板的宴请、县局科室的团拜、联系单位的答谢，酒局一场接一场，山城人的好客在他眼里就像个烫手山芋，疲于应付，又不得不拒绝。
东山乡的野味餐馆里，他盯着满桌的山珍，胃里还翻涌着上一场的土烧，不得不借口接电话躲进洗手间，冷水拍在脸上时，这是今晚的第三场酒。
“柯所，这杯酒是代表咱们工程队的心意！”酒席上，包工头的酒杯又一次撞过来，玻璃相碰的脆响里，柯东凡扯出职业性的微笑，仰头灌下时，喉咙被高度酒烧得发紧。
所长陈桂勇临走前拍着他肩膀说 “年轻人要多活动，多联系群众。”散场时己是十点，他摸着黑走回宿舍，倒头就睡。
所里最近也难得冷清，大家忙着走亲访友，同学朋友聚餐，手头的案件也随之停顿下来，对贵佬雷耀宗的调查也毫无进展。
柯东凡一身酒气，一早就坐在办公室翻看案卷，贵佬雷耀宗在吴于县除了打架斗殴、敲诈勒索等一些鸡毛蒜皮的小事外，没什么有价值的线索，这个人就这么消失了。
他摸出手机给赵欣蓝打去电话：“年二十九值完班就回，买了些山城特产，给儿子做了把木头手枪。”
赵欣蓝自从发现丈夫调查常胜军的案件后，心里一首担心着。但察觉着丈夫工作、生活一切正常时，她又觉得是不是杞人忧天，悬着的心也随之放下，把精力集中在公司的财务部。
公司去年开工的华悦新豪小区，年前施工方通达建设出了质量问题，她冻结了一笔款项，为此还与对方财务发生口角。
解放路派出所里，王浩明的保温杯冒着袅袅热气，看着二光发来的消息：“贵佬帮头头老西、老五今晚带兄弟去“金刚果”KTV，为小三庆生。”齐猛叼着烟凑近：“雷耀宗到现在还没露头？”
“二光说他们在商量怎么‘处理’胡家的混凝土公司。”
王浩明指着地图上的华悦新豪工地，“昨天质监部门突击检查工地现场的建材质量，钢筋检测数据异常。这事肯定是贵佬帮老西、老五他们设圈套搞事，想敲诈通达建设。”
齐猛突然笑出声，眼尾的皱纹里藏着冷意：“雷耀宗不出现，就让他们折腾，狗咬狗，这锅粥越乱越好，继续盯着。”
大年初三，茗月茶楼包厢里，赵建雄和罗明喝茶聊天。老战友相见，有说不完的话题，罗明突然放下茶杯，指尖敲了敲桌面：“老哥，是不是想要小柯回来？”
“哎，你说到我心坎上，东凡去吴于县大半年了，欣蓝带着孩子总盼他回家。听说三月份，分局有调整？”
罗明笑着说：“黄副市长三月份要升任常委兼政法委书记，我接常务副局长。东凡的事，我会记在心上的，分局刑侦大队缺个副职，正对胃口。”
柯东凡回父母家住了两天，得知妹妹柯诺竟然己跟秦江登记领证，肚子里的孩子都快要生了。看着妹夫秦江笨拙地给妻子揉脚，柯东凡将两个红包，塞进秦江的口袋。
母亲楚婕端着红枣汤从厨房出来，眼角的皱纹里藏着叹息：“你妹妹倒好，连婚纱照都省了。”
老秦被儿子秦江先斩后奏的操作，气得差点断了父子关系，不过柯家出钱买房买车，还承诺孩子出生后姓秦，让老秦头心里甚是安慰，也没提彩礼的事。
柯旭勇夫妻俩为此郁闷了好几天，自己一双儿女都出嫁了，老两口抱不着孙子，只有两个外孙，柯家要断后啊！
柯东凡在家陪妻儿、岳父母过了几天安心日子，假期最后一天要回所里值班，晚上夫妻两一番云雨之后，赵欣蓝趴在丈夫身上，喘着气轻声道：“老公，要不让爸走走关系，调回东兴？”
他抚摸着妻子光滑的背脊，笑着说：“这几天还没喂饱你？天天想吃荤，当心消化不良。”
赵欣蓝一听柯东凡开黄腔，就知道他又岔开话题，不想谈调动的事。粉拳砸在胸膛上，娇嗔道：“你怎么变得这么油腔滑调？去吴于县才多久就学坏，是不是有了漂亮山妹子？”
“你觉得呢？”柯东凡猛地翻身将妻子压在身下，赵欣蓝双手搂着他的脖子，咬着耳根呢喃道：“今晚我要死在你怀里！”
几家欢喜几家愁，家家有本难念的经！
胡晓斌在小年夜从拘留所出来，回家舒服地泡个澡，带着妻子儿子到老爷子别墅来报到。
“爸，我带您孙子给您拜年了！”胡晓斌扯着嗓子笑呵呵道，胡于庆眼皮都没抬，牵着孙子的手就往院子里走。
胡晓斌跷着二郎腿，瘫在真皮沙发上，“医院生意咋样？你嫂子开春想隆个鼻，找个韩国医生呗，哥给你钱。” 胡晓轩正在往果盘里摆车厘子，白了一眼胡晓斌：“哥，你关心一下建筑公司吧！华悦新豪小区的工地摔死工人，年前质监部门又查出公司用的钢筋不合格，现在停工整顿，爸头发都急白了，这都是你引起的，想下是谁在背后搞鬼！
“哼，还能是谁？贵佬帮那几个孙子！老子再砍死他们几个。”胡晓斌的瞳孔骤缩，脸色铁青。
“呸呸呸，大过年，尽说些打打杀杀的话，爸让你好好跟他们谈，和气生财。”
“谈个屁，贵佬帮己经有东兴、秀政两个采沙厂，海川市区的河沙价格己经涨了10%，还想打我的主意，真是吃了熊心豹子胆，想钱想疯了。”胡晓斌在客厅里大声嚷嚷着：“这次一定要好好教训他们。”
胡于庆在院子里听着儿子的话，摇头叹息，这混账东西就是个“土匪头子”。儿子从小就跟着他在工地混社会，如今成这样也是有原因的。
“行了，吃饭吧。”胡晓轩拽着哥哥的胳膊：“爸给区里相关的部门赔了多少笑脸，才算完事。”她凑近乞求道：“这次听爸的，先查清楚钢筋是谁换的，别总想着动用武力...要动脑子！”
“老陈，放假期间，公司加派三倍保安，运输队的车辆盯紧点，再去抓两只黑背来...”胡晓斌一通电话，把公司的安全措施都一一叮嘱妥当，才坐下吃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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