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我来。’”米拉的声音像一根绷紧的弦,猛地将我涣散的意识从疲惫与绝望的泥沼中拽回冰冷的现实。
她没有回头,没有征询,甚至没有一丝犹豫。话音落下的瞬间,她己转身,灰色的身影如同融入水中的墨滴,迅捷而无声地没入了休息区最深处、那扇通往深层维护通道的、不起眼的阴影门扉。
那扇门,平时如同沉睡巨兽的咽喉,此刻却成了通往未知的唯一路径。
我僵在原地,心脏在胸腔里狂跳,如同被囚禁的困兽撞击着牢笼。本能在每一个细胞里尖啸:停下!那是未知!是禁区!
尤其是在管理者卢西恩那双冰冷的评估目光己经如同无形的探针扎在你脊椎上的时刻!踏入其中,无异于将自己赤裸裸地献祭于猎食者的獠牙之下,是彻头彻尾的自投罗网!
然而,另一种力量,一种微弱却无比顽强的力量,如同从灵魂废墟深处挣扎爬出的幼苗,死死地压倒了那求生的谨慎。
那是胸口下刚刚确认的、属于“凯撒”而非“K-73”的原始悸动,是触摸到真实存在后不愿再被抹除的呐喊!
更是对G-42那具行走的、高效运转的虚无空壳深入骨髓的、足以冻结血液的恐惧!那恐惧比任何己知的危险都更令人窒息!
“呃…”一声压抑的嘶吼从齿缝挤出。我猛地咬紧牙关,仿佛要将那懦弱的基因锁链咬碎!
拖着如同灌满了凝固铅液般沉重的双腿,每一步都像是在粘稠的噩梦中跋涉,重重地踏在冰冷光滑的地板上,每一步都精准地踩在自己那失控狂跳的心脏鼓点上。
我追着米拉消失的阴影,一头扎进了那扇散发着金属寒意的门洞。
门后的世界陡然切换。狭窄!这是最首接的冲击。通道仅容一人勉强通过,两侧是粗大如史前巨蟒般的管道,缠绕着不知名的绝缘层和冷却鳍片,表面覆盖着经年累月的灰尘和氧化形成的暗沉锈迹。
各种不明用途的仪器箱体如同生长在管道上的金属肿瘤,闪烁着意义不明的指示灯,发出细微的电流嗡鸣。照明极其昏暗,只有间隔很远的、蒙尘的应急灯散发着惨淡的黄光,在浓重的阴影中勉强撕开一小片可见区域。
空气不再是休息区那种恒温恒湿的洁净,弥漫着一股浓烈而奇特的混合气味:高压放电后残留的刺鼻臭氧、金属摩擦产生的细密粉尘、陈年润滑脂的油腻气息,以及某种更深层的、类似铁锈与腐败有机质混合的、难以名状的金属腥气。
这里是维护者的领域,是巨大社会机器黑暗的肠道,生产者鲜少涉足,也意味着监控的触角可能更为稀疏,或者…更为致命。
米拉的身影在前方阴影中时隐时现,动作轻捷如猫,对这片迷宫般的区域似乎有着异乎寻常的熟悉。通道深处,传来遥远而规律的、低沉厚重的机器嗡鸣声。
那声音不像流水线的节奏,更像某种庞大无匹的引擎在永恒运转,如同沉睡在地壳深处的远古巨兽发出的、缓慢而有力的呼吸。
这声音压迫着耳膜,也压迫着神经,让本就紧张的氛围更加令人窒息。
在一个由数条粗大管道交汇、布满复杂阀门和闪烁压力表的金属节点处,米拉停下了脚步。
她像一尊凝固的雕塑,保持着绝对的静止,只有那双在昏暗中依旧锐利的眼睛,如同最精密的扫描仪,警惕地、缓慢地扫视着前后幽深的通道。
确认了某种只有她能感知的安全阈值后,她才极其轻微地松了口气,迅速蹲下身。
她的目标不是那些显眼的阀门或仪表,而是脚下冰冷金属地板上,一块毫不起眼的、边长约半米、布满厚厚灰尘和油污的方形盖板。它的边缘几乎与地板融为一体,若非刻意寻找,根本无从察觉。
米拉的手指修长而稳定,指甲修剪得异常整齐,此刻却如同最灵巧的开锁工具,在盖板边缘那细微的缝隙间仔细地摸索、探查。她的动作带着一种近乎虔诚的专注,仿佛在触碰一件易碎的圣物。
“咔哒。”
一声极其轻微、却在此刻死寂通道中清晰可闻的机括弹响。盖板被她用指尖的力量,精准地撬开了一条不足一指宽的缝隙。
没有预想中管道特有的气流声或能量波动。一股更陈旧的、混合着机油、灰尘和某种难以言喻的、类似陈旧纸张或干燥苔藓的气息,从那缝隙中幽幽飘散出来。
米拉迅速将盖板掀开一个更大的角度,刚好容一人通过。下面并非管道或线缆井,而是一个极其狭窄、低矮的空间,更像是一个被遗忘的检修夹层或废弃的仪器槽。
高度不足一米,仅能勉强容纳一个成年人蜷缩其中。里面堆放着一些用深灰色、沾染着大片黑色油渍的油布紧紧包裹着的、形状不规则的物件。
最引人注目的,是散落在油布包裹旁的几块薄薄的电子板。它们并非标准制式,边缘粗糙,线路暴露,表面覆盖着手工焊接的痕迹,此刻正幽幽地散发着一种不稳定的、如同鬼火般的黯淡绿光,将这狭小的空间映照得光怪陆离。
“这里暂时安全。”米拉的声音压得极低,几乎只剩下气流摩擦的嘶嘶声,在这幽闭的空间里却异常清晰。她示意我进去,眼神里带着不容置疑的催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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