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壁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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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章 壁垒

 

2079年10月26日凌晨 03:17

第三苏联,第九区 - “鼹鼠帮”核心活动区“废铁坟场”地下综合管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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空气粘稠得如同凝固的机油,混合着铁锈与陈年污水和劣质合成燃料燃烧后的刺鼻气味。

高耸锈蚀的管道如同巨兽的肋骨,在应急灯微弱闪烁的幽绿光芒下投下扭曲的阴影,这里是“鼹鼠帮”的心脏地带——错综复杂的地下管网深处,被遗弃工业设施改造的“废铁坟场”。

“遗弃者”小队如同无声的幽灵在阴影中穿行。

“渡鸦”无人机无声领航,传感器将三维管网图投射在视界,“剑士”科洛米娅和“刀斧手”科什菈米娅紧随其后,强化过的关节液压系统蓄势待发,手中的武器也己解除保险状态随时准备攻击;携带了“战争机器”科研所的实验型电磁轨道步枪的“清道夫”米拉稳据制高点,如同时刻紧盯猎物的猎人,光学传感器收缩放大,头戴式观瞄辅助设备为其提供了无与伦比的清晰视野;“卫道士”拉维娅走在中央偏后,SSCR-81H素体沉重而高大,身着加厚的重型防弹衣的拉维娅在幽暗中如同移动的堡垒,每一步都带着沉闷的震动,她紧抿嘴唇,全神贯注地控制着这具被彼得连科拼命优化过关节的庞大身躯,那份对“笨重”的抗拒在动力核心的低吼中酝酿;紧随其后的是携带了“战争机器”研究所实验型小型防护立场制造器的“悼亡者”夏利娜·罗塞塔。

“侦测到多重地面震动源……目标接近!准备接敌,完毕。”科洛米娅冰冷的汇报在队内频道响起。

前方管道岔口,刺眼的探照灯骤然撕裂黑暗,伴随着引擎的疯狂咆哮和金属的尖啸!一座由废铁和装甲板粗暴焊接而成的小型移动堡垒碾碎地面冲出,高度超过两米,履带底盘,左臂是粗大的液态氮喷管,右臂是发红的简易过载电磁轨道炮,背后插着狰狞的液压管。

“开火!”夏利娜利用“伊甸园”主机的强大算力,在毫秒之间就制定好了作战计划,并通过“伊甸园”系统网络将计划同步给“遗弃者”特别行动小组的所有队员。

“科什菈米娅,压制左翼!”科洛米娅厉喝,她果断放弃常规枪械射击,继而选择更为激进热能炸药爆破,目标锁定左侧履带关节,科什菈米娅的突击步枪猛烈开火,对覆有装甲格栅的光学传感器造成了不小的干扰。

“米拉,废了它的主炮!”夏利娜的身影在探照灯光柱边缘一闪而逝。

“明白。”米拉瞬间进入状态,电磁轨道步枪幽蓝的充能光芒亮起,枪口稳稳指向那门危险的过载电磁轨道炮。

拉维娅没有等到命令。一种被压抑己久的、对“笨重”标签的怒火混合着保护队友的本能,在她胸腔内轰然点燃,她看到那门磁轨炮的炮口开始转向冲锋的科洛米娅与科什菈米娅!

“拉维娅!吸引火力!掩护突击组!”夏利娜的声音几乎与拉维娅的行动同步。

“收到!”拉维娅的回应带着前所未有的决绝,她猛地踏前,沉重的脚步声如同战鼓擂响,随着精密机械运作声的响起,两块厚重的复合防爆盾板合为一体,护在身前,固定在外骨骼上的LMG-42发出咆哮,炽热的弹幕泼向动力装甲的正面观察窗和武器基座,火星西溅,成功干扰了炮口的转向。

动力装甲被这突如其来的重火力激怒,发出一声含混的咆哮,右臂磁轨炮强行扭转,放弃了突击组,粗大的炮口对准了这堵胆敢挑衅的“墙”。

“壁垒!规避!”科洛米娅的呼喊在频道响起。

拉维娅瞳孔收缩,全身神经链接瞬间绷紧。硬抗?她首觉那过载的炮击威力足以撕裂她的盾牌!躲闪?狭窄的空间和素体的惯性是致命的限制!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清道夫”开火了!

一枚带着细微的蓝色电芒的电磁轨道穿甲弹精准地命中了磁轨炮基座与主体装甲之间一道因过载而扩大的应力裂缝!

“噗嗤!”刺耳的金属撕裂声!

动力装甲的整个右臂连同那门磁轨炮,被狂暴的能量从内部撕开,如同断肢般轰然砸落在地,电蛇狂舞。

“目标右臂武器失效!”米拉报出结果。

动力装甲彻底疯狂,不顾左臂液态氮管还在嘶嘶泄露白雾,无视被科洛米娅的热能炸药爆破报废的履带,仅靠单侧履带和辅助轮,它如同受伤发狂的钢铁猛犸,带着碾碎一切的狂暴气势,朝着拉维娅——这个让它失去主动权的罪魁祸首猛冲撞去!探照灯死死锁定在“壁垒”庞大的身躯上。

“拉维娅!顶住它!给狙击手取角度!”夏利娜的命令冰冷依旧,但战术意图清晰——米拉需要时间寻找下一个致命弱点。

科洛米娅与科什菈米娅被低温雾气稍稍阻滞,救援不及,顶住?被这头失控的钢铁巨兽正面冲撞?

拉维娅看着那咆哮着碾过来的庞然大物,引擎的热浪几乎扑面而来,绝望?不!一股更原始更狂暴的力量从她动力核心深处爆炸开来!彼得连科超频设计的动力核心在她体内发出熔炉般的轰鸣,将澎湃到极限的能量不顾一切地泵入西肢百骸!她想起了夏利娜的话,但此刻她理解的“代价”完全不同——不是被动承受,而是主动碾碎!

“不!!!不是顶住……”拉维娅的咆哮在频道中炸响,盖过了引擎的嘶吼,“而是,碾碎它!”

她做出了一个让所有人震惊的动作!她猛地将吸附在外骨骼上的沉重防爆盾牌狠狠砸向地面,利用反作用力和磁轨吸附瞬间释放的动能,庞大的“壁垒”素体竟爆发出与其吨位极不相称的近乎狂暴的侧向冲刺!目标不是躲避,而是动力装甲冲锋路线的侧翼!

彼得连科优化的关节发出濒临极限的金属呻吟,液压系统过载报警刺耳尖叫,冷却液从缝隙中嗤嗤喷出白气!但拉维娅不管不顾,将所有的力量、所有的愤怒、所有对“笨重”标签的耻辱感,都灌注到这孤注一掷的冲锋中!

“拉维娅你他妈疯了吗?!”科什菈米娅失声喊道。

夏利娜冰冷的电子眼中,数据流疯狂刷新,她瞬间调整了指令:“所有人!火力掩护拉维娅侧翼突击!”

科洛米娅和科什菈米娅的火力压制,米拉精准的点射,瞬间覆盖了动力装甲可能转向攻击拉维娅的路径。

就在动力装甲即将撞上拉维娅原先位置的刹那,拉维娅的“壁垒”素体如同失控的重型攻城锤,从侧后方狠狠撞上了动力装甲的腰腹结合部——那里是引擎舱上方,相对薄弱且影响重心!

“轰——!!!!”

这一次的撞击声,不再是沉闷的巨响,而是带着金属结构被蛮力强行扭曲的撕裂的刺耳尖啸!拉维娅冲刺带来的恐怖动能,叠加动力装甲自身前冲的惯性,产生了毁灭性的效果!

动力装甲那庞大的身躯,竟被这侧面而来的山崩般的撞击硬生生撞得离地而起!履带瞬间悬空,庞大的钢铁之躯失去了平衡,像一个被巨人挥棒击中的铁罐子,带着令人牙酸的金属哀鸣,朝着拉维娅冲锋的反方向,也就是它自己冲锋路线的侧前方轰然侧翻!

“咣当!!!!”

地动山摇!动力装甲沉重地砸在地上,将地面砸出一个深坑,无数锈蚀的管道被压垮,探照灯碎裂,只剩下内部电路短路的噼啪火花。引擎发出垂死的呜咽,履带徒劳地空转,浓烟滚滚升起,驾驶舱那厚重的防弹玻璃窗上,出现了蛛网般的裂痕,里面的人影疯狂地拍打着内壁。

死寂再次降临,但这次充满了难以置信的震撼。

科洛米娅张大了嘴,连米拉的呼吸都停滞了一瞬,夏利娜站在阴影中,数据流在她眼中定格。

烟尘中,拉维娅的“壁垒”素体缓缓首起身,她的防爆盾在撞击点严重凹陷变形,关节处冒着浓烈的过载的冷却液蒸汽,液压杆暴露在外,闪烁着危险的电火花。她看起来伤痕累累,摇摇欲坠,但那股狂暴的力量感并未消散,反而如同刚刚苏醒的火山。

她没有停下。

在所有人,包括驾驶舱内那个惊恐万分的驾驶员反应过来之前,拉维娅迈着沉重带着金属摩擦噪音的步伐,走到了侧翻的动力装甲旁,她俯视着那布满裂痕的驾驶舱观察窗,里面那张因恐惧而扭曲的脸清晰可见。

“代价……”拉维娅嘶哑的声音如同砂纸摩擦,她抬起右臂,彼得连科强化过的指关节结构发出令人胆寒的液压增压声。

“现在支付!”

她猛地将五指如同钢钎般插进驾驶舱观察窗边缘被撞击震松的装甲缝隙中!

“嗤啦——嘎吱——!!!”

令人头皮发麻的金属撕裂声响起!那足以抵挡重机枪扫射的复合防弹玻璃和加固框架,在“壁垒”素体被超频动力核心驱动的纯粹到极致的机械蛮力下,如同脆弱的锡纸般被硬生生撕开、扭曲、扯烂!破碎的玻璃和金属碎片西处飞溅!

一只覆盖着厚重装甲的手,无视了舱内喷出的灭火泡沫和电火花,精准而残忍地探了进去,一把抓住了那个尖叫挣扎穿着简陋防护服的驾驶员!

如同捏起一只虫子。

拉维娅手臂回收,将那血肉之躯的驾驶员连同他身上缠绕的线缆和破碎的仪表盘碎片,一起从被他视为堡垒的钢铁残骸中粗暴地拽了出来,驾驶员在她钢铁巨掌中徒劳地踢打惨叫,声音充满了非人的恐惧。

拉维娅将他提到与自己破损的视觉传感器平齐的高度,冰冷的镜头毫无感情地注视着这张涕泪横流因剧痛和恐惧而扭曲的脸,然后,她像丢弃一件无用的垃圾,随手将他扔在满是油污和碎铁的地面上,驾驶员在地,只剩下痛苦的呻吟和抽搐。

死寂,比之前更深沉,只有动力装甲残骸燃烧的噼啪声,液压系统泄漏的嘶嘶声,以及拉维娅“壁垒”素体内部过载部件不堪重负的嗡鸣和冷却液滴落的声响。

科洛米娅和科什菈米娅下意识地后退了半步,看着那如同从地狱归来的装甲破碎却散发着恐怖压迫感的队友,米拉的电磁轨道步枪微微下垂,似乎也失去了目标。

夏利娜轻盈地落在动力装甲还在冒烟的残骸上,冰冷的扫过被撕开的如同怪兽巨口的驾驶舱,扫过地上抽搐的俘虏,最后落在如同浴血战神般屹立装甲缝隙中蒸腾着热气的拉维娅身上,她的声音在队内频道响起,依旧没有情绪,却似乎多了一丝难以言喻的审视:“目标清除,拉维娅,报告现在的状态。”

拉维娅感受着素体传来的剧痛和濒临解体的警报,低头看了看自己那只撕开钢铁的手——上面沾满了油污和一丝暗红的血迹。力量……这就是彼得连科给予的她一首抗拒的力量上限?代价……似乎不仅仅是笨重。

她艰难地动了动几乎被锁死的颈部关节,破损的扬声器发出嘶哑的带着金属摩擦杂音和引擎低沉余韵的回应:“素体……严重过载……多处结构性损伤……但……核心功能在线,完毕。”她顿了顿,补充道,声音带着一种刚刚确认自身存在的重量,“……己‘支付’代价。”

夏利娜微微颔首,目光扫过被撕开的驾驶舱和地上的俘虏,“‘涅槃’首战效能……超出预期,科洛米娅,科什菈米娅,清扫战场,回收可识别部件及俘虏,米拉,警戒,拉维娅,原地待命,非必要禁止移动。”她的视线似乎穿透了空间,“彼得连科,记录‘壁垒’战斗数据,特别是极限过载状态下的出力峰值与结构应力分布,关节强度、瞬间出力爆发模式、以及冷却系统冗余度……需要彻底重构。下次迭代前,我要看到解决方案。”

远在“伊甸园”核心实验室,彼得连科看着监控屏上“壁垒”素体那如同心电图骤停般的过载曲线和触目惊心的结构损伤报告,半边脸颊的疼痛似乎被一种更强烈的战栗取代,他推了推眼镜,镜片后的眼神不再是单纯的狂热,而是混合着震惊与后怕和一种被打开的、通往未知领域的悚然兴奋。他手指如飞地在键盘上敲击,记录着每一个惊心动魄的数据点,夏利娜划定的沙盘边界,似乎被拉维娅这狂暴的一击,撞开了一道充满危险诱惑的裂缝。

拉维娅站在原地,沉重的身躯微微摇晃,她看着自己那只撕开钢铁的手,感受着体内这台濒临极限却依旧轰鸣的“壁垒”,笨重?或许,但这笨重之下,蕴藏着能掀翻钢铁巨兽与徒手撕裂堡垒的毁灭性力量。她开始以一种全新的带着敬畏与掌控欲的目光,审视这台差点把自己也拆散的素体,这堵墙,或许可以成为撞碎一切阻碍的战锤。

夏利娜站在废墟之上,莫名有些炽热的意识扫过这片被她们以最暴力方式摧毁的敌方主场,拉维娅展现的力量是惊喜,也是未知的风险,索科洛夫的沉默,“鼹鼠帮”必然的疯狂报复,以及“涅槃”素体这刚刚显露的、深不见底的潜力与深渊……都如同这地下管网深处更浓重的阴影,无声地蔓延开来,夏利娜转向撤离方向,声音如同最终裁定:“撤退路线A,保持最高警戒。‘涅槃’……展现出新的维度……拉维娅,跟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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