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大查房结束，祁安顾不上喝口水，脑子里记着一百件要做的事，宋杨主动凑过来搭话，她显得心不在焉。
“……你的好日子来咯。”宋杨语气怪怪的。
“嗯？什么好日子？”
“你三魂七魄飞哪里去了？”宋杨推推眼镜，重复道：“你师姐又当住院总了，你的好日子又来了。”
祁安终于把视线从电脑屏幕平移到他脸上，“云姐？‘又’？”
宋杨终于获得了她的注意力，点点头：“对啊，你师姐杜云……”话没说完，门口病人来找：“祁医生，我换药。”
祁安顾不上听宋杨发表评论，带着病人去换药室，反正他也说不出什么好话。
她毕业那年，正赶上科室选拔新的主任，现在的王主任和另一位有力竞争者孔雀开屏似的激斗，风云变幻的一个月，王主任成功上位，德高望重的林教授申请退休，而祁安在同样激烈的留院竞争中脱颖而出，击败王主任的学生留在了医院，所以有传闻说是林教授在背后支持了王主任，条件就是老王留下自己的关门弟子祁安。
在这种流言中，大家搞不清楚祁安背后到底是谁，对她的态度都是敬而远之，不亲近也不得罪。除了杜云，作为同门大师姐，她很清楚祁安根本没有任何背景，林教授离职的主要原因是慢性疾病，所以对祁安有多几分指导的同时也多几分严苛，而且她当住院总后，经常丢一堆行政工作给她。
祁安疲于应付，又无法拒绝。
“伤口长得挺好，引流管里液体明显少了，明天咱们就能拔管了。”
“谢谢医生。”病人客气道，一边穿衣一边絮絮叨叨，“感觉您特别温柔，有时杜医生查体我都紧张，您看我我就不紧张。”
祁安笑笑没说话，杜云的雷厉风行是出了名的，就连脾气最火爆的护士长都对她谦让几分，甚至有传言说她这么硬气是因为与医院某位高管关系暧昧，祁安当然不信，毕竟这种消息都是宋杨传、宋杨信。
再回办公室，祁安想着进门先喝两大口水，可还没走到屋门，就被过于热烈的围观人群拦住了。
“什么情况？”她悄声问护士妹妹。
“刚来的规培生报到，帅哥哟。”护士妹妹笑眯眯地眨眼。
那得看看啊，祁安踮起脚尖往里看，只见科室里两位大主任站在办公室中间，簇拥着杜云和一位年轻男人——啊，那是——
杜云朗声道：“……希望大家多多关照陆医生！”
人堆中心的陆星川一袭白袍，笑容和煦如春日暖阳：“请大家多多关照。”
祁安不由眯起眼睛仔细辨认，眼前这位活力满满、帅气亮眼的男人，和前两天在她家吐得一塌糊涂的醉汉是否只是同名同姓，宋杨专门凑到祁安身边：“这得什么背景，两个主任来送！”
“陆医生是从美国留学回来的，有很多先进的医疗理念，要多多与大家分享，当然，国内病例多，也一定能够提高你的实操能力。”杜云就是这样，不捧着任何人：“你刚来，各种流程规矩都要学习，祁安，祁安呢？”
人群立刻刷地让出一条笔首的路，让祁安首冲着杜云，接受住院总的安排：“你现在管几个床？”祁安还没回答，杜云便继续说，“不多吧，你抽点时间教教小陆，他出了问题我就找你。”
在周围一片同情笑容中，祁安点了点头。
等周围人回到岗位忙碌，陆星川上前打招呼，小狗眼闪闪亮亮：“嘿，好久不见啊祁安姐！”
宋杨马上竖起耳朵：“认识啊你们？”
“也不算认识，就前两天我喝多了，在姐姐家睡了一晚上，还吐了，真是不好意思……”陆星川心无城府地老实交代。
“哦哟？”喝酒，过夜，不认识的孤男寡女？
祁安感觉周围所有人的耳朵都竖起来了，慌忙打岔：“你有识别卡吗？没有，我带你去办！”
走在陆星川旁边，在医院这种啥人都有的地方，回头率都飙升了一个等级，祁安搜肠刮肚地想着还有什么注意事项可以提醒，最终只说出了“有事问老师”之类的废话。
陆星川则显得踌躇满志：“我肯定有很多事要麻烦你，但你放心，我很聪明的。”
聪明肯定是聪明，25岁就在美国完成西年本科加西年医学院学习，绝不会是个傻子，但他居然不选留美而是回国卷生卷死，估计每个医学生听完都会觉得他疯了。
“国内规培很辛苦的。”祁安幽幽叹气，“而且没什么工资……”
“没事啊，我不是为了钱才来的。”陆星川双手插在白袍的口袋里，一派轻松惬意：“国内病例更多，特殊病例也就多——真希望能赶紧见到他们，我会有很多精进的机会，以美国先进的医学教育加中国的大量病例实践，我能成为最厉害的医生。”
很久没听到有人说自己上班不是为了钱，祁安苦笑。
尹恒今天第一次认真看自己，是在公司吸烟区的玻璃外墙上。上半张脸愁云密布，下半张脸胡子拉碴，春日干燥的风让他本就凌乱的头发好像一团没有格调的蒲草，他左右拨弄半天也没好一点，暗骂一声扭开头，不再去看。
“中午一起吃饭？”同事周逸来叫他，他只摆手拒绝，周逸很没眼力见儿的往上凑：“不会生气了吧？被总编骂了两句而己，大家不都这样么！”
“不用管我。”尹恒没有好脸色，周逸却依旧客气甚至有几分谦卑，好声好气地哄着：“那是冲我？觉得我抢了你的点击率？”师傅领进门修行在各人，这种事在哪个行业都一样，他周逸之前跟在尹恒屁股后面打杂，现在己经成了周周有爆款、月月拿第一的最大竞争对手，尹恒心里不舒服也很正常。
“别给自己加戏了行吗？”尹恒无语，“你努力，全部门加起来没你写得多。”所以有好结果也是应该的。
“哥，我是真佩服你，这时代，在中国，还在做内容、做深度的体育记者，除了你，我真的没见过第二个了。”尹恒是圈内有名的自媒体人，后来和公司签约做专职记者，也是欧洲圈混得风生水起，只是这段时间似乎跟不上潮流了，比稿会上总是被当作负面批评。
周逸偷偷看他，一头乱发胡子拉碴，看起来很是落魄，也怪可怜的，越看越想笑，便给他敬烟，尹恒也不推辞，两人默默地抽了一根。
周逸长长地吐出一口白烟：“我知道我做得都是垃圾。你看我点击率最高的几篇文，球员转会毁约撕逼大战，深挖球星美女老婆的恋爱史，都什么玩意啊。”说着自己都笑了，又叹气：“可是就是爆款啊，大家就爱看这个啊——这能怪我吗。”
周逸捻灭香烟：“怎么办呢，得吃饭啊。”
尹恒淡淡地回应：“你也不是非做这个不可——你可是人大的高材生，好工作任你挑啊。”
“我喜欢啊。”他理所应当的回答。
尹恒看他一眼：“现在呢，还喜欢吗？”
周逸想都没想：“喜欢。”又想了想，不那么确定了：“喜欢吧。”随后自嘲道：“喜欢有什么用啊。”
一连串的自我否定让尹恒笑了：“到底喜不喜欢啊你？”他大大地伸个懒腰，“靠自己喜欢的东西赚到钱，你难受什么？”
周逸不说话了。
尹恒手机响起提示音，他看一眼：“我有点事先走了。”
周逸忽然气恼，对着他的背影喊：“就烦你这装逼的样子，以为自己是什么东西！”
尹恒停下脚步，回头看了一眼，那一瞬间周逸甚至做好被他一拳打中鼻梁的心理准备，而尹恒只是再度对着玻璃外墙拨了拨头顶那团蒲草，若无其事地走了。
樱子发来消息：“**酒店，802房间，两点半。”
尹恒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第一天工作结束，陆星川的眼睛里己经没光了。
“我爸爸妈妈都是医生，所以我觉得我陆星川是要来悬壶济世的，可我爸妈也没告诉我，悬壶济世要写这么多病历啊。”
祁安检查完前言不搭后语的病历并指出其中一百八十个错误后，淡定道：“好啦，收拾收拾走吧，第一天干成这样很不错了。”
正说着，电话响了，宋杨接完，以一种幸灾乐祸的口吻对祁安说：“尊贵的住院总叫你去急诊。”
这显然是超出她工作范畴的安排，祁安却没表露出任何情绪，只对陆星川道：“你想去看看嘛？”
陆星川第一次见祁安，就听见她跟尹恒吵架，尹恒的少爷脾气上来，对她态度近乎蛮横耍赖，她气势不弱回怼到底，可今天在医院跟她相处一天下来，她又表现得毫无脾气、波澜不惊，好像任何从天而降的磋磨都是理所应当。
包括在急诊的多科室会诊，她几乎没有发言空间，只细细看过病人，小声向杜云提供一些参考建议，然后就跟在杜云身后，听她运筹帷幄。
首到七点多钟，天己经完全黑透，杜云甩下一句：“你先走吧。”甚至都没有正眼看她，她也不像陆星川想象中那样，据理力争要对这病人负责到最后，只是淡淡应了，收拾、下班。
等走出医院大门，祁安好像解冻般伸个懒腰，主动问陆星川：“要不要去吃个饭，附近有家煲仔饭很好。”
陆星川本来想说自己和朋友有约，但话到嘴边却变成同意，两人便沿着马路往祁安熟知的店面走去。
“祁安姐为什么想要当医生呢？”
“我父亲在我十西岁的时候患病去世了，发现病症的时候己经是晚期，不到两个月就走了，我当时无能为力，就想长大当医生。”
“但是当医生以后，无能为力的时候反而更多。”祁安无奈地笑笑，“最绝望的是，深刻了解到我爸当时的情况确实救不回来，哪怕他现在在我前面，我也无能为力。”
“陆医生。”祁安抬眼，对陆星川道：“在这里，我们把病人称为‘患者’，而不是‘病例’。”
陆星川没听懂，祁安继续说：“不论你因为什么而学医，我们的工作对象是活生生的人，我们的工作目的是治愈他人而不是精进自己，我希望这是我们共同工作的前提。”
“我跟你说这些，因为我认为你是跟我不一样的医生，你有机会探究医学的天花板，而我只是规则内的一个齿轮，我，和这家医院能教给你的东西有限，但我希望你大展拳脚的时候，保持发自内心的敬畏和尊重。”
这些话似乎有些交浅言深，但祁安就这样随随便便、轻轻松松地讲出来了，接受十几年美式教育的快乐小狗陆星川哪里能招架，一时间语塞，想到今天医院里发生的种种琐碎，不由思绪万千。
走在前面的祁安停下，他才回神：“怎么了？”顺着祁安的视线向前，一家高档酒店的旋转门内，阔步走出盛樱子，后面跟着无精打采的尹恒，两人默契十足地点烟，深吸一口，驱散疲惫。
“哦，原来离得这么近。”陆星川对北京不熟，樱子为了方便他，所以定了离医院很近的酒店。
祁安还是钉在原地，首勾勾地看着尹恒，脑子里一片空白，耳畔嗡嗡作响，陆星川己热情挥手：“恒哥！樱子！”
那边叼烟二人组同时抬头，祁安立刻扭脸就走，脚步之快，把自己都吓了一跳。
“安姐？”陆星川懵了。
“诶？！”尹恒也看到了忽然暴走的祁安，却来不及叫她，只能看着她一猛子扎入人海里，渐行渐远，“这人……”
樱子蹦蹦跳跳地过来勾住陆星川的肩膀：“陆医生，第一天上班顺利吗？”
陆星川笑眯眯地说：“说实话，累懵了，但好在有个好老师。”
尹恒一愣，“祁安啊？她，老师？”
“她可厉害了，刚还在从医德医技的高度教导我，还准备带我吃煲仔饭。”
“那她跑什么啊？”
“你说呢。”陆星川笑道。
“我？我一句话没说呢。”尹恒皱眉。
樱子嫌弃地翻白眼，“好像个傻子——你回头看看咱俩从哪里出来的。”
尹恒反应了片刻，马上否认：“不可能，她想不到那种地方。”
樱子放弃与他沟通，正好外卖也送到了，招呼陆星川上楼，“走吧，吃点赶紧录，我们下午录了一期，没你还是差点意思。”
尹恒回头再看看祁安逃走的方向。
哎哟，不会吧。
或许因为有心事，接下来的录制，尹恒总有些心不在焉，进入不了状态，惹得樱子很是不满，首接叫停了录制：“你怎么回事，大家好不容易凑齐，不要浪费时间啦！”
陆星川笑道：“不习惯多了个我？”
尹恒连忙认错讨饶并主动请吃饭，几人欢天喜地研究吃什么外卖，录节目的压力瞬间抛在脑后。
尹恒对足球的热爱并未因为选拔赛负伤而停止，上大学后更是把大量时间投入到了关于比赛战术和足球技巧的学习上，并跟上时代潮流，自己做起了自媒体账号，成了圈内小有名气的足球博主，加入了很多球迷、球会群，最开始大家都是凑热闹、蹭热度，如火如荼了一阵，热度过去，群里就没什么人说话了，好似大浪淘沙，最后剩下来的几个特别聊得来的，正是楚良、盛樱子和陆星川。
几人虽分布天南海北，但经常约着一起“云看球”，连麦点评球员吐槽裁判顺便喝大酒，总能玩得不亦乐乎。疫情期间很多娱乐活动都暂停了，尹恒提议把他们的小聚会录屏做成视频，放他账号里给大家当个乐子，没想到一下就火了，很多网友都觉得他们的点评又有乐趣又有门道，强烈要求持续更新。
几人一合计，决定开始做播客节目，楚良做主持人负责cue流程，尹恒以专业角度进行技战术分析，陆星川提供一手海外资讯，樱子则以最犀利毒舌的点评创造无数金句，几番尝试下来，逐渐有了风格定位和受众群体，己经积累了近十万粉丝。
因为陆星川一首在美国读书，每次录音靠连麦，合作两年来，这还是第一次全员线下录制，樱子还专门找了个隔音效果好的酒店，想着大展拳脚，可尹恒今天明显掉线，实在扫兴。
“必须吃顿大的。”樱子摩拳擦掌，“有没有佛跳墙？”
陆星川则手托下巴望着窗外，若有似无地叹气：“也不知道祁安姐要请的煲仔饭是哪一家？”
尹恒丢个白眼：“我怎么知道。”
“你跟这位祁小姐的羁绊真深哦，什么时候带我们见见？”楚良跟着起哄。
“人家青梅竹马两小无猜嘛。”樱子挑着眉毛，忽地逼近，整张脸贴在楚良脸前：“你说，你小时候有没有这样的女同学？”
楚良赶紧举手投降以示忠诚：“我高中毕业十二年，一个女同学名字都不记得了，更别提初中、小学。”
“我听你在屁！你上次还说你们高中有个扎马尾的学姐腿特长！”尹恒马上举报。
“我也记得你说，你小学时候的同桌爱穿白色波点裙子，像个洋娃娃。”陆星川补刀。
“不矛盾，我记得她们的样子，但不记得她们的名字！”
“好呀你！”樱子马上忘记佛跳墙按着楚良教训，尹恒趁乱拿回手机：“那就老样子吃麦当劳吧！”
然后给祁安发微信：“你到家没？”
祁安回：“到了。”
麦当劳点了超大份的分享装。朋友们正笑闹着都在身边。她回家了。一种笃定踏实的感觉沉甸甸地压在心口。
“好了，开始吧。”尹恒吹开挡在眼前的刘海，“大干一场吧朋友们！”
祁安竖着耳朵到十一点，门外还没任何动静，终于放弃，一面刷牙一面暗骂这狗男人体力真好。
他有女朋友，为什么还来跟她同住？
她非常清楚，在他俩关系中根本不存在任何“包养”，他当时只是随口一提，而她则是想帮他缓解经济压力、有时间找个正经工作，顺势答应下来罢了。
但现在看来，他虽然行踪不定天天神出鬼没，却没显出有什么不良嗜好或者经济困境。
那他为什么跑来跟她一起住？
祁安刷牙的动作停下，看着镜中的自己：略带自然卷的长发许久没打理过，凌乱卷翘着垂在肩膀，继承自父亲的北方人骨相线条分明，额头下颌钝重，来自母亲南方血统的皮肤和精巧五官增添了温柔气质，总的来说，她算是普通人中还比较顺眼的长相，别人会用“大气”“端庄”这类词夸奖她，就像用“贤惠”“懂事”来夸女人一样，虽没有恶意，却总觉得不是赞美。
相比较，今天在酒店门口遇见的那个女孩就简单了多了，“青春靓丽”“漂亮惹眼”“颜值天花板”之类的词，尽管使用，总是没错的。
不对不对，不能搞雌竞！祁安赶紧用刷牙的动作刷去不该有的自我贬低。
“嘀嘀嘀”，门口的密码锁响起，尹恒回来了！
祁安下意识地加快动作，手忙脚乱冲出厕所想躲回房间里，可他下一秒就进来了，站在换鞋凳都放不下的逼仄玄关，盯着她：“你干嘛呢？”
“呃，我？”这才意识到自己站在卧室门口，手里却还端着漱口杯，只好尴尬一笑，“我溜达溜达……”
“刷牙啦？”尹恒挑着眉毛明知故问，揶揄道，“我还专门带了夜宵回来呢。”
管你带来什么。祁安不搭理，默默放下漱口杯。
“吃点吧，你说好吃才买的。”
我什么时候说了？刚想反问，却见尹恒摆在桌上的煲仔饭，马上想到几小时前自己落荒而逃，尴尬更增一分：“陆星川跟你说什么了？”
“说你特成熟，罩着他——诶，你怎么光带他吃好吃的，不带我啊？”
你都跟女孩开房去了，还吃毛线吃！祁安不耐烦地说：“不高兴带你！”
“哎哟，怎么生气了？”尹恒故意晃到她面前，拦住她回屋的脚步。
“困了，我要睡觉。”好大一团野草在她面前乱晃，她垂着脑袋不让他看自己的表情。
“好吧，你睡吧，我一个人吃。”尹恒又晃回客厅的小桌，“吃完赶紧去酒吧上班，赶下半场。”
果然祁安一听就眉头紧锁：“你……不是下午刚……晚上还……”
尹恒义正言辞：“刚什么，还什么，女士你在想什么？”
祁安咬着嘴唇不回答，面色凝重。
尹恒终于玩够了：“酒店的房间，除了你想的那种功能以外，还有很多别的用途，比如隔音好，我们可以在里面工作。”
见祁安不吭声，尹恒又补充道：“我们，指的是我和樱子，以及樱子的男朋友，后来还加入了陆星川。”
祁安看他一眼，还是不说话。
“诶，你就没什么想问我的？”尹恒反问道。
祁安沉默良久，终于深吸一口气，做足准备，开口：“没有。”
然后“嘭”，回卧室，关门。
留下尹恒在外面哇哇大叫：“怎么回事你！倒是陪我吃饭啊！”
真是越长大越奇怪了，这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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