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张节密书邀北伐 宗弼蓄谋启战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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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6章 张节密书邀北伐 宗弼蓄谋启战端

 

张节密书邀北伐 宗弼蓄谋启战端

诗曰:

南北干戈久难收,和戎战守费绸缪。

奸雄暗弄连环计,忠勇空怀报国忧。

一纸密书传热血,三军大阅动貔貅。

堪悲宋主多昏聩,坐失中原恨未休。

书接上回,张节使反间之策,宗弼果然诛杀完颜昌,遂进位都元帅,总揽金政,欲废宋金和约。

观宋金对峙之势,兵柄久操于女真贵胄,宋廷实无从左右。故金酋易人,其对宋之策辄随势转,或战或和,皆可随心所欲,鲜有弗遂者。十余年攻守之绩,益增女真骄气,视宋室兵甲如草芥,量其虚实日轻,遂有轻启兵端之志。

张节既见金廷内溃之势成,宗弼虽掌帅印,然其部将多有不服;陕西路经略使撒里畏,与左监军撒离喝素有嫌隙;更兼河北大旱,金军粮草转运艰难,正是收复故土之良机。遂密遣心腹通款岳飞,且修书曰:“近闻北来谍报,金酋懦而将骄,兵寡气怯,更兼众心离析,黔首怨苦,咸怀异志。邻国引颈窥其衅,臣僚侧目俟其变。寇盗外讧于燕云,亲贵内哄于朝堂。昔之名王宿将,若宗辅、完颜昌之辈,非骈诛于权斗,则病殂于怏悒;刘豫伪藩,先失其鹿,复遭屠戮。今金廷之状,譬犹壮士自断手足,复剖腹心,欲求其立,不亦难乎!此诚皇天悔祸,眷顾圣宋,假手群凶以除巨蠹,特畀拨乱之资于陛下,周宣、光武之中兴运也。

矧今河北人心未辑,自刘豫废黜,遗民观望,或怀故主之思,或惧金骑之虐;河南新复,黎庶乍脱左衽,亦未帖然。若王师先渡,则河北之民知王师至,必襁负归附,弊归河北而中原可安;设若兀朮先犯河南,则新附之民或生惊疑,患起腹心,中原危矣。故曰:胜负之机,实在渡河先后。今兀朮己遣细作窥淮,其南犯之谋,昭然若揭。节窃惧朝廷或失斯机,为敌所乘,先我着鞭。

岳帅乃虎贲之将,威震夷虏,河北遗民闻岳帅之名,莫不延颈企踵,愿见王师。若能提劲旅,渡长淮,指汴梁,则两河豪杰必响应云集,金人防线不攻自破。此正‘先发制人,后发制于人’之时也。节虽樗栎之材,亦愿效微劳,共图故土恢复之业。

伏乞钧鉴:机不可失,时不再来。愿岳帅早决大计,整军经武,乘其衅隙,鼓行北上。则中原可复,神器可安,实宗社无疆之福,亦侯青史垂名之秋也!谨布腹心,翘首以俟。”

岳飞览书,以为金酋新丧权臣,中原民心浮动,正是北伐良机,遂亟请整军渡淮。然高宗素畏金人兵锋,恐北伐激成大变,竟弗许。飞愤懑难抑,乃陈乞解职避位。高宗急诏慰留:“北伐之事,朕自有筹画,卿但安心职守,勿生他念。”飞见上意不回,怏怏而退。

然宗弼虽遣使议和,实则暗蓄异图。初以割地诏下宿州,继复颁伪诏于河南吏民,文曰:“顷立齐豫以守南服,累年于兹。天其意者不忍遽泯宋氏社稷,犹留康邸在江之南,以安吾南北之赤子也。倘能偃兵息民,我国家岂贪尺寸之地,而不为惠安元元之计乎!所以去冬特废刘豫,今自河之南,复以赐宋氏。尔等处尔旧土,还尔世主,我国家之恩亦己洪矣。尔能各安其心,无忘我上国之大惠,虽有巨河之隔,犹吾民也。其官吏等,己有誓约,不许辄行废置,各守厥官,以事尔主,无贻悔吝。”又纵容官吏军民愿归山东、河北者自便,实则阴遣细作潜入宋境,探刺军情。

宋廷不察其诈,依金诏意颁新命:以观文殿学士孟庚为河南府路安抚使兼知河南府、充西京留守;资政殿学士致仕路允迪为应天府路安抚使兼知应天府、南京留守;以王伦为东京留守兼权开封府尹,郭仲荀为太尉、东京副留守兼节制军马。

然王伦方抵汴京,未及理政,即遣细作遍侦河朔。俄而斥候急报:河中、同州两镇金兵星夜倍增,营垒连亘,己扼中原与关中咽喉要冲。王伦抚案惊骇,道:“金人伪诏虽温,然此等举措,分明是‘请客入瓮’之计。昔刘豫伪齐尚不能守此二镇,今金人自据,其为蚕食计明矣!”遂连夜草疏,亟闻于上。

疏曰:“臣抵汴未逾旬,己探得金人异动:河中、同州两处,昔为宋金界要,今金人增甲士三万,筑垒九重,控黄河之险,扼潼关之喉。臣尝考地图,此二镇若失,则河南诸郡如囊中之物,关陕门户洞开,江淮亦将动摇。昔汉高祖定关中,先据荥阳、成皋;唐肃宗复两京,必争陕虢。今金人据两河之枢,正如弈者执中军之要。臣愚以为,当急遣良将分屯西路:张俊守东京,恃汴梁之固以固中原门户;岳飞守西京,仗崤函之险以蔽关陕根本;韩世忠守南京,凭长江之利以应江淮粮道;吴玠守长安,据秦岭之阻以镇蜀口咽喉。西路互为犄角,金人虽有虎狼之师,安能越此西塞而南?"

高宗览疏,色动良久,顾问左右曰:“王伦此奏,卿等以为何如?”尚书右仆射朱胜非进曰:“金人新附河南,方颁伪诏示恩,恐此乃疑兵之计。”王伦闻之,连夜求对,顿首泣谏:“陛下试思,刘豫废黜未久,金人即废其伪号,假以‘归地’之名,实欲令我自撤藩篱。若我军不早布防,待其羽翼,悔之晚矣!昔徽钦北狩,正坐轻信金人‘划河为界’之约;今日若复蹈覆辙,恐中原百姓又将陷于水火!”

然高宗终疑其过虑,顾谓王伦道:“朕知卿忠悃,然金人既归河南,朕当推恩怀柔,以安其心。卿但谨守疆圉,勿生他虑可也。”竟不许发兵,止令王伦“便宜处置”。王伦出殿门,仰观天色,见西北有阴云压城,长叹道:“西镇空虚,金骑若至,汴京危矣!”左右或劝其再谏,王伦摇头道:“上意己决,徒争无益。惟愿诸将各自为备,勿负朝廷。”

东京副留守郭仲荀以兵粮不足乞于朝,高宗道:“朕今日和议,本欲消兵息民,岂容留司重兵?但得二三千人弹压侵略足矣。钱粮但据所入课利,养赡官兵可也。它日置榷场,不患无财,岂可虚内府以事外藩!昔前朝开边陕西、燕山,尺帛斗米未得,而府藏先竭,此可为鉴。”遂命淮西宣抚使遣统领官、右武大夫、文州防御使郑堪,武略大夫唐朴,率本部兵千人隶仲荀。

时左承事郎陈最上言:“河南之民,经金人蹂践,习于战斗,且惩前日杀戮之惨,欲保乡井、全骨肉。至若依险结寨之民,备御之策己详。今乘其势,申以府兵之法,使自为守,民必乐从。”诏下东京同留守郭仲荀措置。郭仲荀请募近城闲田弓箭手,高宗从之。

未几,金使张通古、宋使王伦、蓝公佐回金国。张通古见河南己置戍,诣韩肖胄责道:“大金天子裂壤益南国,南国当图报大恩。今辄置守戍,自取嫌疑,若兴师问罪,将何辞以对?”韩肖胄惶惧,亟遣人驰告罢戍。张通古至上京,白向太傅宗干进言:“河南新置戍,部署未定,当议收复。”宗干大喜道:“此正合我素怀也!”即除张通古参知行台尚书省事。

又遣使复质问王伦:“尔等奉使,何无一言及岁币,而专谈割地?尔止知有完颜昌,岂知有大金朝廷?”盖因完颜昌旧与宋通,其之死,金廷隐其故。王伦对以“不知”,使者大怒,斥道:“尔等奉使无状,本当治罪,今姑且释蓝公佐南归,令其禀告南朝:先议岁贡之数、誓表之辞、奉正朔、受册命事;仍索河东、河北流移士民归金。不然,兵戈立至!”竟留王伦于金。

南宋臣僚闻之,皆忧局势反复,相率入对,乞早为战守之备。然高宗、秦桧犹欲遣使觇金意,曰:“和议方成,不宜生衅。”竟不听群臣之谏,复遣使者北行,应金人岁贡、誓表诸要求。时人皆叹:“主暗臣谀,中原之祸未艾矣!”

宗弼久蓄废和议之心,然念盟约既立,若强撕之,恐失大国体面。乃密谋于金主前道:“宋人狡狯,和议终难久持。今若迫其先违盟誓,我师出便有名矣。”

金主颔之,遂遣使入宋,强索三事:一曰“奉正朔”,罢绍兴年号,改行大金天眷纪年;二曰“增岁币”,宋岁贡黄金由原二百五十两增至三千两;三曰“索逃人”,凡自金逃亡江南者,限半月内尽遣归北。

宋廷览使书,君臣震骇:改元则失国祚正统,增币则重困民财,遣逃人则伤国体。秦桧虽主和,亦觉此三事逾越底线,密奏高宗:“金使无状,若许其三事,他日必更苛索,不如峻拒以全大义。”高宗犹豫未决,而金使己扬言:“三事不从,和议遂绝!”

宋廷终不肯屈,金国遂得口实。熙宗下诏,以都元帅宗弼兼领行台尚书省事,总揽军政:诸州郡兵马调度、将校任免,悉决于帅府;民间诉讼、钱粮赋税,归行台尚书省裁决,宗弼实握军政双权。又征召完颜宗干次子完颜亮赴宗弼军前效力,授行军万户之职,倚为左膀右臂。

时金主己决意复取河南、陕西地。宗翰未死之时,主和议,尝割河南、陕西与宋,宗弼力谏不可:“宋人狼子野心,得地愈多,求索愈甚,今日割一城,明日索十城,何时为止?”宗翰怒斥其“少年轻躁”,终强割之。至宗翰病卒,宗弼复言于金主:“河南之地,北阻黄河,南接荆襄,乃中原咽喉。若弃而不取,他日宋人养精蓄锐,必为心腹大患。”宗干率诸将附和:“赵构蒙我朝两次救驾,不思报德,反背信弃义,占据中原。今若不取,后必难制!”金主沉吟片刻,叹道:“宋人既负我,我又何惜尺寸之地?且宗弼久镇北边,熟谙宋情,其所欲为,必是深思熟虑。”遂下诏:“命元帅府以收复河南、陕西为名,整军南下!”

宗弼于祁州,择吉日大阅三军。但见:

阵前戈矛映日;遍野甲胄凝霜。

玄甲连营,正似乌云压境;杀声震野,浑如雷霆裂宇。

蹄踏星芒,碎作流银溅野;旗翻赤焰,翻成烈焰翻空。

画角裂寒空,惊散朔雁千重;战鼓催热血,激荡征行万里。

宗弼披金锁甲,光摇日月;跨火龙驹,影破烟沙。目若寒锋,睥睨千军辟易;眉横杀气,低昂万骑尘遮。忽见降将郦琼在列,乃指而笑问:“汝昔从南军,可试言我军与宋军兵势之异。”

郦琼顿首答道:“琼虽降金,不敢欺元帅。昔日随元帅南征,每见元帅亲擐甲胄,立阵前督战。矢石如蝗,元帅但免胄挥麈,三军皆呼‘天王来矣’,勇气百倍。用兵则暗合孙吴:或分兵断粮,或设伏邀击,往往以寡胜众,真命世之雄也!至其临阵,身先士卒,箭矢至前,面不改色;士卒见之,皆曰‘主将与我共生死’,故能前仆后继,无敢退者。江南将帅则不然:每出兵,必距前线百里而居,美其名曰‘持重’;及闻败讯,或急调诸将换防,仅遣牙校持空文传令,谓之‘调发’;真正交锋,反委之偏裨小校。是以智者寒心解体,愚者盲战送死。偶有小胜,则飞骑奏捷,虚增俘级为己功,反使阵亡将士家属衔怨;纵或亲临,见敌势盛,即弃军而遁。更兼国政腐败:小校斩首十数,辄赏金帛、擢升官爵;大将丧师失土,反护过失、不加惩处。如此,不亡何待?"

宗弼大笑道:“汝之所言,甚合我心!若我大军南下,江南能否抵御?”郦琼慨然回道:“江南军势,不过惊弓之鸟耳!自靖康以来,累经战乱,兵甲朽坏,粮秣空虚。将帅无谋,士卒无志,唯知贪功冒进,或闭垒自守。今我以十万铁骑渡河,首捣汴京,则汴京一破,中原震动;山东、陕西之宋军,必望风而溃。彼君臣闻我军至,恐肝胆俱裂,求饶之使未至,哀鸣之音先闻矣!”宗弼以为知言。遂登将台而誓:“今南伐,非为贪地,实讨背信之贼!诸君随我,共擒赵构,灭宋室!”三军呼万岁,声震西野。

正是:

君臣误判酿危机,铁骑将临起战云。

欲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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