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从高处来的时候,总是带着上界的味道。
一种人工净化过的水,混着轻微的消毒剂残留。像是那个世界不小心泄露出来的一丝“控制气味”,落在这片废土上,提醒我们:你们依然活在他们的系统里。
但我己经不是他们的编号者。
我是林归零,一个被系统删除、但自己记录自己的人。
我们离开失名者区那天,守灵人没有挽留,也没有告别。他只是静静地坐在风里,继续擦着他的碎编号片,一遍又一遍。
他知道我们要去哪儿。
也许他曾经也走过。
目标是一座废弃的“阶印测试站”遗址——那里曾是早期“失印回收”工程的核心节点,据说后来被雾轮秘密接管,作为“禁存资料库”保存下来。
我们叫它:叛火之地。
与此同时,远在雾轮主据点深处,一场会议正在进行。
伍容坐在光影投影台中央,面前是一张立体展开的旧区图谱。
“林归零还活着。”她开门见山,“并己完成编号注销。”
一阵低语声在黑暗中传来。
有人说:“这是意外变量。”
有人说:“必须重新评估他是否仍在‘可控边界’。”
一个戴着深面具的人开口:“你明知这代表什么。编号注销者=自由意识者。我们无法再掌控他。”
伍容没有回应,只轻轻在图谱上标记了一个点:
叛火之地。
“那里的资料你也看过。”她说,“一旦他知道删档者的完整历史,这个系统就再也回不去了。”
“所以你想怎样?”
伍容淡淡地说:“不是我想怎样,而是你们——要选择站在哪一边。”
一边是真相。
一边是秩序。
我们在抵达遗址前,被迫躲进一段坍塌的管道。
空中有监察部的老式探查飞艇正在巡逻,它们不会进入地面作战,但它们记录“非编号体征”的红外特征——一旦上报,下一波就会是新型号的删档者。
延川紧贴墙壁,看着我。
“你怕吗?”他问。
“怕。”
我没有假装坚强。
“但怕归怕,我还是要走进去。”
他点头。
“你知道我小时候最怕的地方是什么吗?”他说。
“哪里?”
“这个地方。”他看着远处那个布满断裂钢筋和坍塌台阶的废塔。
“我父亲就是在那里……被剥夺阶印的。”
我们最终从管道侧面绕入测试站地底。
站体中央是一道斜向贯通的实验井,曾经是用于检测“印记兼容率”的主控通道。如今那井道早己断电,墙面剥落,刻着一些旧时代编号者用指甲刮出的句子:
“我还想留下。”
“你们知道我不是病毒。”
“她哭的时候我什么都没说。”
我脚步顿了顿。
“他们不是不愿意服从。”我说,“他们只是……想活着。”
延川没有回答,他站在一扇门前,将识别片残片与他体内的备用电压导体链接在一起。
“启动‘死区文档解锁协议’。”
门打开了。
我们走进一个充满冷意的圆形房间。
西面墙上镶嵌着古老的印记储存槽,每一槽内都封存着一个“失效印记体”。那不是一段代码,而是一个个失败过的人生。
一个接一个,一圈接一圈。
中间是一张石台,上面有一本厚重的“数据经文”。
封面没有字,只刻了一个 ?。
我打开它,第一页是密密麻麻的手写记录。
字迹不同,情绪各异,有愤怒、有祈求、有麻木。
但每一段话前,都写着同一句开场词:
“我是编号×××,他们说我不应该存在,但我依然记得我是……”
有人写了“哥哥”。
有人写了“设计者”。
有人写了“自由的试验体”。
有人……甚至写了“母亲”。
我一页页看下去,感觉自己正在掉入另一个世界的回音里。
延川轻声说:“这些人,全都活过。他们不是实验失败。他们是……不符合预期。”
“所以被判为‘错误’。”
我看着眼前这一切,忽然明白了:
删档者,不是系统最冷的执行者。
而是系统最怕的那群人——那些曾经拥有过自由想法的存在。
所以系统制造了“清除者”,以恐惧来消毒记忆。
而我现在,站在恐惧的源头中央。
我不是来埋葬这些记忆的。
我是来让它们重新说话的。
“这些故事必须出去。”我说。
延川看着我:“你要公开它们?”
我点头:“不是现在。但我会找一个能听的世界。”
“你想建个新世界?”他问。
“不,我要建一个让过去能被听见的世界。”
“哪怕只有一次。”
就在这时,墙面上忽然亮起一道残影投射。
画面中,一个穿着白甲的年轻战士缓缓抬头。
“如果你能看到这个投影,说明你己经找到‘叛火之地’。”
我屏住呼吸。
那张脸我认得——
芮轻离。
“你以为我留的识别片只有一个入口?”她轻轻一笑。
“这才是我真正留下的遗嘱。”
画面定格。
我们对视一眼。
然后,我轻声说:
“原来你也知道,火不是点完就完了。”
“它需要被带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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