芮轻离的投影像是在等我们。
她坐在一个石制高台上，身后是与我们所在房间完全一致的圆形存储室。
不是复制。
是她曾亲自坐在这里，做下这个投影。
“欢迎来到叛火之地。你们找到这里，说明你们己经不再是系统认可的人了。”
她微微一笑，那眼神中有种疲惫的温柔。
“你们会有冲动，想把这里的记忆带出去。但在此之前，你必须先证明一件事——你值得留下这段记忆。”
“否则，你会死。”
话音落下，整个地面忽然震动。
石台周围的印记槽自动闭合，圆形大厅陷入红色警戒灯中。空气变得灼热，像是有人点燃了整个地下空间。
一道机械音在墙体中响起：
“启动【生存资格判定程序】。”
“测试项：记忆重构/精神一致性/行为动机分析。”
我看向延川：“她留下的是个陷阱？”
“不是陷阱，是考验。”他咬紧牙关，“她要确定不是任何人都能带走这批记忆。”
“她怕这些记忆落入系统手里，会被用作操控。”我明白了，“所以她设了一道门槛——必须是‘能承受真相的人’。”
“问题是，怎么承受？”
下一秒，我和延川被分开投送。
地面旋转，我掉进了一个充满白雾的空间。
一块透明浮板出现在我面前，上面显示一句话：
请选择你最害怕失去的记忆。
西个选项依次浮现：
母亲掰馒头的那一刻
芮轻离倒在我脚下
延川挡在我面前时那声“你找错人了”
第一次听到自己名字被喊出
我怔住。
我明白了——它不是在问我记得什么，而是在逼我“放弃”一部分自己。
我深吸一口气，指向第三项。
“延川那一刻。”
浮板闪了一下，下一道提示浮现：
你愿意放弃他，来保存所有记忆吗？
我眼前发黑，心跳一顿。
这不是测试。
这是一种选择——
牺牲个体的“联系记忆”，来保住“集体记忆”。
我忽然想起守灵人墙上的那句话：
“不许复写，不许修改，不许伪造。”
这也是一种伪造——删掉关系，只留结构。
“我拒绝。”
我开口。
一阵高频蜂鸣响起。
地面开始下沉。
墙上的提示文字跳变：
系统判定：个体拒绝条件交换。
进入自由解锁状态。
与此同时，延川被困在一个被上千张旧识别片拼成的穹顶中。
系统要求他解释：他为何没有选择“对系统复仇”。
“失印者逻辑评估中。”
“当前行动动机：不明确。”
“是否只是另一个系统的副本？”
他轻笑了一声：“你们还是不懂。”
“不是所有人站起来，是为了反抗。”
“有时候，是为了活得不那么像你们。”
穹顶破碎，系统警报音响起：
“非标准答案。”
“符合‘不该存在’特征。”
“……放行。”
我们重新出现在大厅。
空气变冷，石台前芮轻离的投影依然坐着，但这一次，她的神情更柔和了。
“我曾想把这些记忆交给组织、交给雾轮、交给编号者……但他们都想要‘利用’。”
“可记忆不是工具。”
“它是你们的‘自己’。”
她低头，从怀里取出一块印记碎片。
是七阶金纹，但中间破裂，像是她亲手折断的。
“我折断了它，把我的权限一分为二。”
“一半落在上界——他们正在寻找那部分，用来重建议会。”
“另一半，我藏在你们刚刚经历的这段选择里。”
“你们愿意成为——‘记忆的继承者’吗？”
她望着我们。
投影缓缓熄灭。
我久久没有说话。
延川低声：“她不是来救我们。”
“她是……来告诉我们——自己能不能被救，是你选的。”
我看着地上的石板。
每一个被系统称为“不该存在”的人，其实只是说出了“不一样”的话。
而这世界最怕的，就是“不一样”。
我们带走了那本《叛火经文》，还有那些未完成的个人档案。
每一页，我都发誓不会篡改。
我不是来修复这个世界的。
我是来为他们保存原样的。
哪怕结局是失败。
哪怕他们说我们，不该存在。
但正因为我们曾记得、曾拒绝、曾选择——
所以我们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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