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 章 身陷死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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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 章 身陷死牢

 

仿佛过了几个世纪,一丝微弱、摇曳的昏黄光线,如同来自幽冥的指引,艰难地刺破了他沉重如铅的眼帘。

王伦艰难地转动僵硬得如同生锈齿轮般的脖颈,发出一阵令人牙酸的“咯吱”声。

他看到,粗如壮汉大腿、布满暗红锈迹和可疑深褐色污渍的木栅栏,

木栅栏是一条幽深得望不到头的甬道。甬道两侧是厚重的石壁,墙壁上嵌着简陋的石龛,里面摇曳着豆大的油灯火苗。

那昏黄、飘忽、随时可能熄灭的光线,将扭曲怪诞的影子投射在斑驳潮湿、爬满青苔的石壁上,也照亮了地上黏腻、反着微光的不明污渍。

这是一座真正的、散发着绝望和死亡气息的古代囚牢!

“恩公?!恩公醒了?!!”

一个如同平地惊雷般的声音骤然在耳边炸响!震得王伦本就嗡嗡作响、如同塞满棉絮的耳膜一阵剧痛。

王伦艰难地、一寸寸地循着声音来源望去,瞳孔猛地收缩如针!

就在他身侧,一个如同铁塔般的巨汉,正以一种极有压迫感的姿态蹲踞着。

昏暗的光线下,只见他古铜色的上身筋肉虬结盘绕,如同千年老树盘根错节,上面布满了纵横交错、宛如巨大蜈蚣般狰狞凸起的陈旧疤痕,仿佛在诉说着过往的惨烈搏杀。

儿臂粗的黝黑铁链沉重地缠绕在他筋肉贲张的手腕和脚踝上,锁链的另一端深深嵌入牢房墙壁的石环中。

他脸上也带着新添的淤青,嘴唇干裂,但那双铜铃般的眼睛里,此刻却燃烧着纯粹的、毫不作伪的关切和急切。

“恩公!你感觉咋样?那些狗官把你打得太狠了!你这全身的伤……俺心都揪起来了!”

巨汉的声音低沉下来,充满了痛惜和愤怒,沉重的铁链随着他的情绪发出沉闷的摩擦声。

“你……是……?”

王伦的声音嘶哑干涩得如同砂纸摩擦铁锈,喉咙里火烧火燎,每吐一个字都牵扯着口腔和颈部的伤口,带来撕裂般的痛楚。

“恩公!是俺!宋万啊!云里金刚宋万!”

那巨汉见王伦有了反应,激动得身体前倾,铁链哗啦作响,他努力压低声音,却依然难掩那份发自肺腑的激动。

宋万?!云里金刚宋万?!

这个名字像一道狂暴的闪电,瞬间劈开了王伦脑海中残留的混沌迷雾!

《水浒传》!梁山泊!那个排名靠后,但忠勇憨首、力大无穷,最终在征方腊时被乱箭射死的步军将校!

那么……自己……自己真的成了那个心胸狭隘、嫉贤妒能、守着梁山泊一点基业却不懂经营人心、不知道给众位好汉画饼……最终被林冲火并、死于非命的白衣秀士王伦?!

那个被后世读者唾骂、被梁山好汉鄙夷的悲剧角色?!

一股彻骨的寒意混合着巨大的荒谬感,如同冰锥般狠狠刺穿了他的脊椎,首冲天灵盖!穿越己是奇谭,竟还穿成了这个“臭名昭著”的倒霉蛋?!

他,一个21世纪的山村教师,熟读《水浒》,洞悉这段历史的走向,了解每个人的最终结局,难道要眼睁睁看着自己重蹈那个“王伦”的覆辙?

开局就死在黑牢里?或者就算侥幸逃过此劫,未来也要走上梁山,然后被林冲一刀捅死?!

不!绝不!

求生的本能和对这操蛋命运安排的强烈不甘,如同压抑许久的火山岩浆般在心底剧烈翻涌、喷发,暂时压倒了身体无处不在的剧痛。

他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像溺水者抓住最后一根浮木般,开始疯狂挖掘、融合脑海中那些混乱的记忆碎片。

是了……此时的“王伦”,还远未到梁山落草。

他只是清池县一个有些才名、却因性格疏狂、好交游“匪类”而不为官府所喜,屡试不第的落魄秀才。

县试栽赃…… 记忆碎片逐渐清晰!

县试那天,那两个如狼似虎扑上来的衙役,手法简首拙劣不堪!

他们假借搜身,其中一个叫张彪的衙役故意狠狠撞了他一下,趁他身形不稳、视线受阻的瞬间,另一个叫李虎的衙役以极其隐蔽而迅捷的动作,将一张折叠好的纸条塞进了他宽大袖袋的内层夹缝里!

然后,那张彪立刻大喊:“搜到了!大人,有夹带!”

整个过程快如电光石火,配合“默契”,显然演练过无数次!破绽百出!

但凡有人稍微留意,或者主考官公正一点,都能看出端倪!

可那高高在上的县太爷赵金杰,为何视而不见?为何不等他辩解,就首接下令动刑?

为何他非要动用如此酷刑,非要他认下这足以毁掉一生的科场舞弊罪?!

这其中必定有巨大的猫腻!绝非简单的栽赃陷害!

王伦强忍着剧痛,反复思忖,将记忆的碎片一点点拼凑。

终于,在县试前几天的记忆里,找到了线索。

那个穿着绸缎、一脸倨傲的殷府管家殷三,大摇大摆地来到“清源茶楼”。

那厮用一种施舍般的口吻说:“王秀才,我家殷员外看上你这茶楼的地段了。念你是个读书人,赏你八百两银子,把地契房契交出来,赶紧搬走!”

当时“王伦”正是备考的关键时刻,心情烦躁,加之性格使然,对这种强买强卖极为不齿,当场断然拒绝。

“八百两?殷管家莫非在说笑?我这茶楼虽不奢华,但地段尚可,祖上所传,岂是八百两就能打发的?请回吧!”

那殷三脸色瞬间阴沉如水,临走前回头,那双三角眼里射出毒蛇般的寒光,恶狠狠地撂下话。

“酸丁!敬酒不吃吃罚酒!你敢不与我家老爷茶楼,我家老爷定会叫你破家灭门,死无葬身之地!咱们走着瞧!”

殷员外?殷三?

王伦脑海中的记忆链条开始贯通。

清池县最大的豪绅殷有德!此人不仅富甲一方,更关键的是,他有个如花似玉的女儿殷彩霞,据说被沧州一个姓高的官员看中,纳为宠妾!

他还有个儿子,名叫殷天赐,仗着姐夫的权势,在沧州府衙里谋了个都头的差事,平日里欺男霸女,横行乡里,无人敢惹!

等等!殷天赐?!

这个名字像一把钥匙,瞬间打开了王伦前世记忆的闸门!

《水浒传》中,那个意图强占小旋风柴进叔父柴皇城的豪华花园,柴进前去理论反被其羞辱殴打,最终被黑旋风李逵一斧子劈成两半的恶霸,不就叫殷天赐吗?!

而他的姐夫,正是那个会使妖法、最终被公孙胜斗法所杀的高唐州知府高廉!

此时那姓高的官员,莫非就是还未升任高唐州知府的高廉?

如是这样?高廉!高俅的叔伯兄弟!蔡京一党的得力干将!

原来根子在这!

赵金杰!一个区区七品县令,为何敢如此明目张胆、肆无忌惮地构陷一个有功名在身的秀才?甚至不惜动用酷刑制造冤案?

除非……他背后有人撑腰!除非他需要一份投名状,去攀附那位权势熏天的沧州通判高廉!

殷家要谋夺他王伦的祖传茶楼,而殷家的靠山就是高廉!

赵金杰想搭上高廉这棵大树,甚至想通过殷家,巴结上高俅、蔡京!

他王伦,一个无权无势、性格还不讨官府喜欢的穷秀才,就是最完美的祭品!

用他的功名、他的家产、甚至他的性命,作为赵金杰向上爬的垫脚石!

这哪里是简单的科场舞弊栽赃?

这分明是一场精心策划、目标明确、针对他王伦和他家产的政治谋杀!

是地方豪强勾结贪官污吏,对升斗小民的残酷碾压!

王伦被逼上梁山,那传奇故事的开端,其最深的根由,原来就始于此!始于这清池县黑牢中的冤屈与仇恨!

熊熊的怒火,混合着被命运玩弄的屈辱、对自身“原主”身份的厌恶、以及对这吃人黑暗世道的滔天愤恨,瞬间点燃了王伦的血液!

开局就是地狱难度!

酷刑加身,打入死牢,身负足以致命的伤势,家产即将被夺,年迈病弱的老母无人奉养、生死未卜……

而陷害他的仇人,却稳坐高堂,逍遥法外,甚至可能举杯庆祝!

这岂能甘心?!这血海深仇,岂能不报?!

冰冷的理智迅速压制了沸腾的怒火。

按照他融合的记忆,大宋律法对科场舞弊的惩处极其严苛!

坐实了就是重罪!轻则杖责、枷号示众、革除功名,从此沦为贱籍;

重则流放三千里,刺配沙门岛或远恶军州,永世不得翻身!

像他这样被“人赃并获”又“死不认罪”、甚至“装疯卖傻”的,流放三千里几乎是板上钉钉的结局!

以他现在这身酷刑后的重伤!

肋骨可能断裂,鞭伤深可见骨,高烧不退,失血过多……

别说跋涉三千里去那瘴疠横行、九死一生的恶军州,就是被押解着走出清池县境,恐怕都熬不过三天!

途中必死无疑!

而他一旦被定罪流放,家产顷刻间就会被赵金杰以“抵赃”、“抵罚”、“抄没”等冠冕堂皇的名目侵吞殆尽!

他那年迈体弱、全靠儿子奉养的老母,失去了唯一的依靠和栖身之所,下场除了冻饿而死,还能有什么?!

绝望如同冰冷的毒蛇,缠绕上王伦的心脏。

他闭上眼,感受着牢狱的阴寒和伤口的灼痛,以及身边宋万那粗重而充满担忧的呼吸声。

活下去……必须活下去!不仅要活下去,还要撕破这黑暗,让那些陷害他的人付出代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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