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云萝那句 “留意漕运,谨防粮道” 如同一把重锤,反复敲打他的心。漕运事关大唐命脉,王府账本的异常、朝堂的暗流,或许都与这条水上通道息息相关。他迫切需要更多消息,而消息最灵通的地方,莫过于龙蛇混杂的江湖酒馆。
长安的夜,浓稠得像化不开的墨。李柷将玄色锦袍换成粗布短打,压低斗笠混在人流中。醉仙楼坐落在平康坊的角落,牌匾上的金字被烟熏得发黑,门帘一挑,扑面而来的是浓烈的酒气、汗味,夹杂着脂粉香。屋内烛火昏黄,几张破旧的木桌挤得满满当当,三教九流的人或坐或站,粗豪的笑声、骰子撞击瓷碗的脆响,还有胡姬弹唱的琵琶声交织在一起。
李柷刚找了个不起眼的角落坐下,要了一碗浊酒,就听见邻桌几个汉子拍着桌子高谈阔论。“听说了吗?潼关的粮草押运又出了事,三百石粮食,说没就没了!” 一个满脸络腮胡的汉子灌了口酒,抹了把嘴。
“还不是漕帮那帮人搞的鬼!” 另一个精瘦汉子压低声音,“听说漕帮大当家跟田令孜的人勾搭上了,这粮食,指不定都运到哪去了!”
李柷心头一震,手不自觉地握紧了酒碗。正想凑近细听,突然酒馆大门被猛地踹开,几个凶神恶煞的壮汉闯了进来。为首的汉子满脸横肉,腰间挂着漕帮的铜牌,眼神一扫,锁定了刚才说话的精瘦汉子:“好啊,是谁在背后嚼舌根?”
酒馆里瞬间安静下来,众人纷纷低头装聋作哑。精瘦汉子脸色煞白,想要起身逃跑,却被壮汉一把揪住衣领:“敢说漕帮的坏话,活得不耐烦了?” 说着,一拳狠狠砸在他脸上。
李柷皱了皱眉,刚要起身,却见一道黑影闪过。一个身着灰衣的男子不知何时出现在两人中间,伸手轻轻一挡,壮汉的拳头便停在了半空。男子面容清瘦,眼神锐利如鹰,腰间别着一把普通的铁剑,却透着一股说不出的气势。
“陈…… 陈大侠!” 壮汉看清来人,脸色瞬间变得惨白,声音都有些发抖,“您…… 您怎么在这儿?”
被称作陈大侠的男子淡淡开口:“漕帮何时管起别人说什么了?在这长安城里,难道还不许人说话?” 他的声音不高,却让整个酒馆的人都听得清清楚楚。
壮汉咬了咬牙,松开手,恶狠狠地瞪了精瘦汉子一眼:“今天算你运气好!” 说完,带着手下灰溜溜地走了。
酒馆里的气氛这才缓和下来,众人又恢复了之前的喧闹。李柷望着那名男子,心中暗自揣测他的身份。这时,男子却径首朝他走来,在他对面坐下:“这位兄弟,看你面生,不像是本地人?”
李柷心中一紧,表面却不动声色:“在下从外地来,路过长安,听闻醉仙楼的酒不错,特来品尝。”
男子轻笑一声:“醉仙楼的酒,不过是些劣酒罢了,倒是这消息,比酒更醉人。” 他端起李柷的酒碗,一饮而尽,“方才听你邻桌谈论漕运之事,你似乎很感兴趣?”
李柷心中警铃大作,却也知道此刻不能露怯:“在下不过是一介草民,听个热闹罢了。只是这漕运关乎民生,难免多留意几分。”
男子盯着他看了一会儿,突然大笑起来:“好!好一个多留意几分!我陈玄风在这江湖上混了这么多年,还是第一次见到像你这样有趣的人。”
陈玄风!李柷心中猛地一跳。这个名字,他曾在一些野史中见过。传闻中,陈玄风是神秘组织玄甲卫的首领,玄甲卫行事诡秘,却暗中守护着天下正义,专门与贪官污吏、江湖败类作对。没想到,竟会在这里遇见他。
“原来是陈大侠,久仰久仰!” 李柷连忙拱手,“在下不过是随口说说,让大侠见笑了。”
陈玄风摆了摆手:“别跟我来这些虚的,我注意你很久了,你和这环境还有周围的人都格格不入,我看你不像是普通百姓,倒像高官贵胄,来此是有何事,若是不嫌弃我江湖散人,不妨跟我说说,说不定我能帮上忙。”
李柷犹豫了一下,冲着陈玄风这个名字,最终还是决定赌一把。他压低声音:“实不相瞒,在下确实在调查漕运之事。近日来,漕运频频出事,其中恐怕另有隐情。”
陈玄风眼神一亮:“哦?你为何对漕运之事如此上心?”
李柷斟酌着言辞:“在下有位朋友,家中亲人因漕运受阻,缺粮少食,生活困苦。在下不忍见其受苦,便想查查真相。”
陈玄风若有所思地点点头:“漕运的水很深,牵扯到各方势力。你一个人,怕是难以应付。” 他顿了顿,“不过,既然你我有缘,我可以帮你一把。只是,你也要答应我一个条件。”
“但凭陈大侠吩咐!” 李柷连忙说道。
“日后若有需要,希望你能助玄甲卫一臂之力。” 陈玄风目光坚定地看着他,“玄甲卫虽势单力薄,但也想在这乱世中,为百姓做点实事。”
李柷心中一暖,点头应下。正说着,酒馆外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马蹄声。紧接着,一群手持弯刀的黑衣人闯了进来,为首的人面罩黑巾,眼神阴鸷:“陈玄风,今天就是你的死期!”
陈玄风神色不变,缓缓站起身,拔出腰间铁剑:“我当是谁,原来是血刀门的人。说吧,是谁派你们来的?”
“少废话!拿命来!” 黑衣人一声令下,众人便挥舞着弯刀冲了上来。酒馆内顿时一片混乱,桌椅翻倒,酒碗碎裂,惨叫声此起彼伏。
李柷连忙躲到一旁,却见陈玄风身形如电,铁剑挥舞间,寒光闪烁。黑衣人虽然人多势众,却在他的剑下毫无还手之力。然而,对方毕竟人多,渐渐的,陈玄风也有些吃力。
李柷心中一横,抄起一张板凳,加入了战斗。他虽不会武功,但凭借着灵活的身法和现代打架的经验,竟也能帮上一些忙。
就在这时,黑衣人首领突然从怀中掏出一把暗器,朝着陈玄风射去。李柷眼疾手快,一个箭步冲上前,用板凳挡住了暗器。然而,他的手臂却被暗器划伤,鲜血顿时染红了衣袖。
“小心!” 陈玄风大喊一声,一剑刺出,黑衣人首领惨叫一声,倒地身亡。其余黑衣人见状,纷纷落荒而逃。
陈玄风快步走到李柷身边,撕下一块衣襟为他包扎伤口:“多谢兄弟相助!没想到,你还挺有胆识。”
李柷笑了笑:“路见不平,拔刀相助罢了。只是,这些人为何要杀你?”
陈玄风神色一凛:“血刀门一向与玄甲卫作对,这次,恐怕是有人买通了他们,想要除掉我。而这背后之人,说不定就与漕运之事有关。”
李柷心中一沉,看来自己卷入的这场风波,远比想象中还要复杂。就在这时,酒馆外又传来一阵喧哗。李柷和陈玄风对视一眼,警惕地望向门口。只见一群官兵举着火把,气势汹汹地赶来。
“不好!” 陈玄风脸色一变,“官兵来了,他们肯定是冲着我来的。兄弟,你先走,这里我来应付!”
李柷还想说什么,却被陈玄风一把推开:“快走!记住我们的约定!” 说完,他转身迎向官兵。
李柷咬了咬牙,混在慌乱的人群中离开了酒馆。夜风吹在伤口上,火辣辣地疼。他望着长安城中此起彼伏的灯火,心中满是疑惑与担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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