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梯门闭合的瞬间,苏晚栀后背抵上冰凉的金属内壁,喉结剧烈滚动两下。
手机在掌心震动得发烫,屏幕上“市一医院”的来电显示刺得她眼睛生疼——她不用接都知道,是李医生又来催缴父亲的重症监护室(ICU)费用了。
“苏小姐。”
电梯刚降到一楼,王秘书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苏晚栀迅速抹了把眼角,转身时己恢复平静。
王秘书手里捏着一张黑色银行卡,指尖泛白:“陆总说,这张卡的副卡先给您,密码是苏氏集团的注册年份。”
她伸手去接,指腹触到卡片边缘的棱角,突然想起昨夜在医院走廊打地铺时,李医生把缴费单拍在她面前:“再拖三天,苏先生的呼吸机就得撤了。”此刻银行卡的温度透过皮肤渗进来,比她昨夜裹着的薄毯子暖得多,却烫得她指尖发颤。
“替我谢谢陆总。”她将卡收进帆布包最里层,抬头时眼尾还带着未褪尽的红,“但请转告他,我要的是‘债务重组’,不是施舍。”
王秘书张了张嘴,最终只点点头。
玻璃门外的阳光斜斜切进来,在苏晚栀的侧脸上割出一道亮痕。
她望着门外来往的车流,忽然想起方才在办公室里,陆时宴签完协议后说的“宋知夏明天回国”——那个名字像根细针,扎在她神经最敏感的地方。
“叮——”
手机短信提示音响起,是医院的缴费成功通知。
苏晚栀攥紧帆布包带,鞋跟叩着大理石地面走向停车场。
风掀起她洗得发白的裙摆,露出里面缝补过的线脚——那是母亲林婉如昨夜蹲在医院楼梯间,就着应急灯给她缝的。
“小姐,车在这边。”陆家的司机早等在黑色轿车旁,见她过来立刻拉开车门。
苏晚栀弯腰坐进后座,车窗映出她苍白的脸,像片随时会碎的瓷。
次日清晨六点,苏晚栀站在陆宅门前。
鎏金雕花大门缓缓打开,穿墨绿制服的佣人探出头,目光在她的帆布包和纸箱上扫了两圈,又迅速垂下去:“苏小姐,请跟我来。”
玄关的水晶灯晃得人睁不开眼,苏晚栀数着脚下的大理石地砖,第七块时听见瓷器轻碰的声响。
餐厅里,陆时宴正低头看文件,骨节分明的手指捏着银匙,在蓝山咖啡里搅出旋涡。
他今天穿了件深灰高领毛衣,比昨天少了几分冷硬,却更像座结了霜的山。
“以后这里就是你的家。”他没抬头,声音混着咖啡香飘过来。
苏晚栀把纸箱放在餐椅上,纸箱里父亲的病历本硌得她手背生疼:“谢谢陆总‘收留’。”
最后两个字咬得极轻,却像颗小石子投入深潭。
陆时宴终于抬眼,黑瞳里映着她泛白的指节:“苏小姐似乎很介意‘收留’这个词?”
“毕竟协议里写的是‘合作’。”苏晚栀迎上他的目光,喉咙发紧,“我不喜欢欠人情。”
空气里有瞬间的静默。
佣人端着热牛奶经过,瓷盘与桌面碰撞的脆响让苏晚栀猛地回神——她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沉不住气了?
三年前苏氏鼎盛时,她跟着父亲参加酒会,被人灌醉都能笑着把合同签完;现在不过是和陆时宴对视,心跳却快得像要跳出胸腔。
“早餐在厨房温着。”陆时宴重新低头看文件,声音又冷了几分,“吃完让张妈带你认认房间。”
苏晚栀转身时,纸箱角磕在桌腿上,病历本“哗啦”掉出半本。
她蹲下捡时,瞥见陆时宴的皮鞋尖动了动,最终还是没过来帮忙。
晚餐时,苏晚栀的手机在餐桌上震动。
“苏小姐,”李医生的声音像片碎冰,“苏先生术后肺部感染,需要继续住院观察。费用方面……”
她的指甲掐进掌心,抬头正撞进陆时宴的视线。
他放下刀叉,银质餐具磕在骨瓷盘上,发出清脆的响:“李医生,苏先生的住院费我己经结清了。”
苏晚栀的手猛地收紧,手机差点滑进汤碗里。
李医生在那头说了什么她没听清,只听见自己剧烈的心跳声。
等她挂断电话,陆时宴正用帕子擦指尖,动作慢条斯理:“现在不是了吗?”
“什么?”
“你说‘不需要施舍’。”他抬眼,眉峰微挑,“但协议里写得清楚,我需要你扮演好陆太太的角色,而你需要我解决苏氏的危机。包括你父亲的医疗费。”
苏晚栀咬着唇,喉咙像塞了团浸了醋的棉花。
她望着餐桌中央的玫瑰,花瓣上还凝着水珠,突然想起昨夜在医院,父亲插着喉管却艰难抬手,想摸她的脸——那时他的手比这花瓣还凉。
“谢谢。”她扯出个比哭还难看的笑,“但我会还你。”
陆时宴没接话,只是继续切牛排。
刀刃与瓷盘摩擦的声音里,苏晚栀听见自己心里有根弦“啪”地绷断——她原以为签了协议就能保持体面,现在才明白,从她接过那张黑卡开始,就己经输了先手。
深夜十二点,苏晚栀站在书房门口。
她捏着从张妈那里“无意”问来的钥匙,手心里全是汗。
书房的门没锁,推开来有股淡淡的雪松味,是陆时宴常用的香水味。
月光透过百叶窗洒在书桌上,照见一叠文件——最上面的,是苏氏集团破产前的财务报表。
“你在查什么?”
低哑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苏晚栀吓得差点把文件掉在地上,手忙脚乱去合文件夹时,一张照片滑了出来——是父亲和一个中年男人的合影,背景是苏氏集团的顶楼办公室。
“和你无关。”她弯腰捡照片,发尾扫过地面,“我只是……”
“只是想找出害你父亲的人。”陆时宴靠在门框上,月光给他镀了层银边,“苏小姐,我不喜欢被欺骗。”
苏晚栀的手指蜷进掌心,指甲几乎要刺破皮肤。
她望着他,忽然想起下午在餐厅,他说“我可以帮你”时的眼神——不像谈生意时的冷硬,倒像……雪地里突然裂开条缝,漏进点暖光。
“为什么帮我?”她问。
陆时宴没回答,只是走到她身边,指尖掠过那份财务报表:“你父亲的账做得很干净,但有几笔汇款……”他顿了顿,“明天让王秘书送你去苏氏旧址,那里可能有线索。”
苏晚栀抬头看他,月光落在他的睫毛上,投下一片阴影。
她忽然想起今天早上在陆宅玄关,佣人交给他的报纸头条——“陆氏集团总裁神秘联姻,白月光宋知夏即将归国”。
次日清晨,苏晚栀的手机在床头震动。
她迷迷糊糊摸过手机,屏幕亮起的瞬间,刺眼的标题撞进眼里:“陆总白月光回国,隐婚妻子或将出局?”配图是宋知夏下飞机的照片,她穿着米白大衣,长发被风吹起,正偏头对记者笑——那笑容和陆时宴书房里那张合影里的姑娘,一模一样。
新的来电提示音响起,陌生号码的备注栏里,赫然写着“宋知夏”。
苏晚栀盯着屏幕上跳动的绿色通话键,心跳快得几乎要窒息。
她深吸一口气,按下接听键,声音却比想象中平静:“请问你是?”
电话那头沉默了两秒,接着传来一道温柔的女声,像春风裹着细雪:“晚栀妹妹,我是知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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