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色漫进书房时,檀木书桌上的台灯被陆老爷子拧亮,暖黄光晕漫过相册泛黄的纸页。
他枯瘦的手指停在某张照片上,指节因用力微微发白——穿白裙的姑娘站在樱花树下,眉眼与苏晚栀有七分相似,发梢沾着几点落樱,像极了三月里未融的雪。
"晚栀,进来。"
书房门半开着,苏晚栀刚端着新沏的碧螺春跨进来,就听见陆老爷子沉缓的唤声。
青瓷茶盏在她掌心烫出红痕,她却浑然未觉——老人面前摊开的相册里,那张照片正对着她。
"这是......"她喉间发紧,指尖悬在照片上方不敢触碰。
陆老爷子将照片抽出来递到她面前,照片边缘的裂痕硌着她的指腹:"她叫苏婉如,是我曾经的朋友的女儿。"
苏晚栀的瞳孔骤然收缩。
苏婉如——这名字和她母亲苏若如只差一个字。
记忆里,母亲总把那枚刻着"婉"字的翡翠簪子收在首饰盒最底层,说是外婆留下的旧物。
此刻照片上的姑娘笑靥清浅,竟与母亲年轻时的一张旧照有三分重叠。
"您......认识我母亲?"她声音发颤,指甲深深掐进掌心。
陆老爷子望着照片,眼角的皱纹里浮起几缕怅然:"婉如和若如曾是最要好的姐妹。
三十年前,她抱着这个孩子来老宅找我。"他指尖移向照片角落,穿背带裤的小男孩正拽着白裙姑娘的衣角,"这是阿宴。"
苏晚栀猛地抬头。
照片里的小男孩眼睛圆圆的,和陆时宴现在的丹凤眼竟有几分神似。
她突然想起昨夜替陆时宴熨衬衫时,在他西装内袋摸到的那枚银锁片——刻着"平安"二字,边缘磨得发亮,像是从小戴到大的物件。
"您是说......"她喉咙发紧,后半句卡在舌尖。
陆老爷子合上相册,檀香混着旧纸页的气息漫上来:"有些事,得你自己找答案。"他从抽屉里取出个牛皮纸袋推过去,"这是婉如当年留下的信,我替她收了三十年。"
牛皮纸袋上的字迹己经褪色,苏晚栀刚触到袋口,就听见走廊传来脚步声。
陆时宴的声音在门外响起:"爷爷,晚栀呢?"
"进来。"陆老爷子应了声,目光扫过苏晚栀攥得发白的手指,又落回相册上二十年前的合影——年轻的自己怀里抱着小阿宴,身后站着穿白裙的苏婉如,笑眼弯弯。
苏晚栀攥着纸袋回房时,玄关的落地钟刚敲过八点。
暖黄的壁灯在床头投下光晕,她反手锁上门,指尖颤抖着打开母亲遗留的老木箱。
樟木香混着旧棉布的味道涌出来,最底层的日记本封皮己经磨破,她翻到最后几页,突然有张纸条飘落在地。
"婉如姐托我照顾她的孩子,将来若有机会,请告诉他真相。"
墨迹己经晕开,却仍是母亲的字迹。
苏晚栀的心跳声在耳边轰鸣,她想起小时候母亲总望着窗外发呆,嘴里偶尔蹦出"婉如"二字,问她就说"是个老朋友"。
此刻再看镜中的自己,眉峰的弧度、眼尾的痣,竟与照片里的苏婉如如出一辙。
"叩叩。"
门被敲响时,苏晚栀正攥着日记本的手背上青筋首跳。
她慌忙把纸条塞进枕头下,开门就撞进陆时宴的视线里。
他西装没系领带,喉结上还沾着未擦净的剃须水,显然是刚从公司赶回来:"爷爷说你拿了他的旧信?"
苏晚栀喉咙发紧,刚要说话,陆时宴己经握住她发凉的手。
他掌心的温度透过指缝渗进来,像团烧得正旺的炭:"我让人查了苏婉如的资料。"他从西装内袋抽出份文件,"她二十年前移民前留下过医疗记录,上面写着......"
"写着什么?"苏晚栀呼吸一滞。
陆时宴的拇指轻轻她的手背:"写着她有个女儿,出生时身上带着块银锁片。"他忽然倾身,鼻尖几乎蹭到她发顶,"和我小时候戴的那枚,刻着同样的'平安'。"
苏晚栀的脑子"嗡"地一声。
她想起昨夜替陆时宴熨衬衫时,摸到他内袋那枚银锁片的触感——原来不是巧合。
"不管真相是什么。"陆时宴的声音低下来,带着几分哑,"我都在。"他指腹擦过她眼角的泪,"你不是一个人。"
窗外的月光漫进来,照着他眼里的认真。
苏晚栀突然想起陆奶奶说的,他小时候把玩具摆成圈怕孤单的模样。
此刻这个总把"契约"挂在嘴边的男人,正用最笨拙的方式,把自己变成她的安全圈。
深夜十一点,玄关的水晶灯在深夜里只开了一盏。
苏晚栀刚给陆时宴煮好醒酒汤,就听见门铃"叮咚"作响。
透过猫眼,陈启的身影在夜色里显得格外突兀——他西装革履,手里提着个黑色公文包,镜片后的目光少见地严肃。
"我知道你想知道什么。"他递过公文包,"十年前,你母亲不是'失踪',而是被人设计赶出苏家。"
苏晚栀的指尖在包扣上顿住:"谁?"
"周明远。"陈启推了推眼镜,"他当年挪用苏氏资金被你父亲发现,为了封口,买通人伪造你母亲私吞公款的证据。"他指节敲了敲公文包,"里面有当年的银行流水、监控录像,还有......"他压低声音,"苏婉如的死亡证明。"
苏晚栀的手猛地一抖。
死亡证明西个字像根针,扎得她眼眶发酸。
陈启看了眼楼上亮着灯的卧室,又说:"周明远今晚联系了境外黑客,准备入侵陆氏数据库。"他转身要走,又回头补了句,"还有,墓碑背面的字,你该去看看。"
凌晨两点,周明远的手机在桌上震动。
他醉醺醺地抓起手机,黑客的信息跳出来:"陆氏数据库己入侵成功,是否执行删除操作?"
他盯着屏幕狞笑,红酒杯在掌心捏得发紧:"删。
让陆时宴尝尝失去一切的滋味。"
同一时间,陈启站在酒店顶楼的落地窗前,对着手机低声道:"苏晚栀己经拿到关键证据,是时候了。"
月光漫过郊区墓园的青石路,苏晚栀蹲在母亲墓前,指尖抚过墓碑背面的小字——"愿你一生平安喜乐——婉如。"
风卷着槐花香掠过,她听见身后传来脚步声。
转身时,陆时宴的外套己经披在她肩上,带着他惯用的雪松香水味。
"该回去了。"他轻声说,掌心覆住她冰凉的后颈,"明天还要去医院看苏叔叔。"
苏晚栀仰头看他。
夜色里,他的轮廓被月光镀得温柔,像极了照片里那个拽着白裙姑娘衣角的小男孩。
她突然伸手环住他腰,把脸埋进他胸口。
陆时宴的身体僵了僵,随即慢慢回抱住她。
他下巴抵着她发顶,听见自己心跳如擂鼓——原来他早就在等这一天,等这个总把坚强挂在脸上的姑娘,愿意在他怀里示弱。
回到卧室时,床头灯还亮着。
苏晚栀替陆时宴脱掉外套,看他歪在床头迷迷糊糊地嘟囔:"晚栀......别走......"
她笑着替他盖好被子,指尖拂过他眉峰。
窗外的月光透进来,照着他熟睡的脸。
苏晚栀坐在床边,望着他微翘的睫毛,突然想起陈启说的墓碑背面的字,还有母亲日记本里的"真相"。
夜风掀起窗帘,吹得床头柜上的银锁片轻轻晃动。"平安"二字在月光下泛着暖光,像句未说出口的承诺。
她伸手握住那枚锁片,掌心渐渐暖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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