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十一点半,陆家顶楼公寓的书房还亮着暖黄灯光。
苏晚栀的指尖抵着冰凉的桌面,盯着电脑屏幕上刚拟好的离婚协议草案,睫毛在眼下投出颤动的阴影。
打印机发出轻响,纸页逐张吐出时,她忽然想起三天前在医院,父亲浑浊的眼睛里映着她的影子:“晚晚,爸爸要给你铺条最干净的路。”那时她以为是说查清苏氏破产的真相,此刻握着协议的手却有些发颤——或许父亲真正的“干净”,是让她不必再困在这场契约里。
钢笔尖在信纸上洇开一小团墨渍。
她重新蘸墨,字迹比平时更工整:“谢谢你这段时间的庇护。苏氏己站稳脚跟,我该还你自由。”写到“自由”二字时,笔尖重重顿住,纸背透出凹痕。
她盯着那道褶皱,喉间泛起酸涩——陆时宴总说契约是各取所需,可他替她挡下宋知夏的算计,在她被记者围堵时用西装裹住她的肩,在父亲抢救那晚守在ICU外抽完半盒烟……这些,该算在“庇护”的价码里吗?
“咔嗒。”
书房门被推开一道缝,赵管家端着药盘的手悬在半空。
老人花白的眉毛皱成一团——苏小姐向来谨慎,怎么连抽屉都没锁?
他瞥见露出半截的信纸,“离婚协议”西个字刺得他老花镜后的瞳孔一缩。
药碗里的枸杞汤晃出几滴,落在地毯上晕开暗黄的痕。
“赵叔?”苏晚栀慌忙抽回压着信纸的手,耳尖发烫,“我……睡不着,写点东西。”
赵管家没接话。
他将药盘轻轻放在书桌上,浑浊的眼睛却始终盯着半开的抽屉。
这个从小看陆时宴长大的老管家,比谁都清楚先生最近的变化——从前只喝黑咖啡的人,开始在办公室备桂花蜜;向来准时的晨会,会因为苏小姐的一个电话推迟;甚至连书房里那幅挂了十年的抽象画,都换成了苏小姐画的海滨写生。
“药要趁热喝。”赵管家突然弯下腰,枯瘦的手指虚虚护着药碗,指节却悄悄勾住抽屉边缘,“先生这次出差,说要给您带冰岛的蓝湖温泉泥。”他声音发哑,“那地方他从前最嫌冷,说冰天雪地的有什么好看。”
苏晚栀的指尖无意识着信纸边缘。
窗外的夜风掀起半张协议,“甲方:陆时宴”几个字被吹得,像在无声抗议。
她突然站起身,椅子在地板上划出刺耳的响:“我去阳台透透气。”
门刚合上,赵管家的手便迅速探进抽屉。
信纸窸窣作响,他老花镜滑到鼻尖,一个字一个字地读,读到最后那句“其实……我不想走”时,手猛地一抖。
墨迹在“走”字上晕开,像滴未落的泪。
老人掏出手机的动作比平时快了三倍。
电话接通的瞬间,他听见跨洋信号里夹杂的会议声,还有陆时宴惯常清冷的嗓音:“周律师,那份并购案的补充条款……”
“先生。”赵管家的声音发颤,“苏小姐在书房写了离婚协议,还有封信……她说要还您自由。”
电话那头突然安静下来。
赵管家仿佛能看见陆时宴捏着钢笔的指节泛白,听见他喉结滚动的轻响:“地址发我。”
“先生,您在冰岛谈的是……”
“取消。”陆时宴的声音像淬了冰的刀刃,“让私人飞机半小时后起飞。”他顿了顿,低笑一声,尾音却发涩,“她想走?那我得赶在她之前,把门锁死。”
此时的周律师正坐在曼哈顿的酒店套房里,电脑屏幕映得他眼眶发青。
手机弹出周明远的消息:“按计划执行。”他点开提前准备好的文档,手指在发送键上悬了三秒——那是伪造的“婚内协议摘要”,里面写着“陆时宴承诺支付两亿分手费,苏晚栀需配合完成离婚手续”。
凌晨三点,国内社交平台的热搜榜开始滚动。
#陆苏婚姻暗藏协议#的话题像颗炸弹,评论区瞬间被“契约婚姻果然不长久”“两亿买自由,苏晚栀血赚”的言论淹没。
娱乐记者的电话打进陆氏集团总机时,陆时宴的私人飞机正冲破云层,降落在首都机场。
“唐总监。”陆时宴扯松领带,西装褶皱里还带着跨洋飞行的疲惫,“三家媒体的采访,推了。”他接过助理递来的平板,热搜上的标题刺得他眉心一跳,“但要告诉他们——我的婚姻状况,不归外界定义。”
他坐进总裁椅,抓起钢笔修改声明稿。
笔尖在“合法夫妻”西个字上重重圈住,墨迹晕开,像要把这西个字刻进纸里。
同一时间,苏晚栀正站在卧室衣柜前。
她捧出那只檀木首饰盒,盒底压着张照片——三亚的海风掀起她的裙角,她转身时抓拍的,陆时宴站在身后,墨镜滑到鼻尖,眼底的温柔藏都藏不住。
“我们之间,真的只是契约吗?”她的指尖抚过照片里他微勾的唇角,声音轻得像叹息。
窗外传来汽车鸣笛。
她正要收照片,床头柜上的手机突然震动——是赵管家发来的消息:“小姐,先生的飞机提前到了。”
苏晚栀手一抖,照片掉在地毯上。
她蹲下身去捡,却在镜框背面发现一行小字,是陆时宴的笔迹:“契约是假的,想娶你是真的。”
深夜的风掀起窗帘,吹得信纸哗啦作响。
书房抽屉里,那封未锁的告别信被吹开,末尾那句没写完的“其实……我不想走”在月光下泛着暖黄的光。
赵管家站在门外,看着陆时宴捏着信的手越握越紧,指节泛白。
男人喉结滚动,声音哑得像砂纸:“她什么时候去公证处?”
“小姐说明早十点。”赵管家轻声道。
陆时宴突然笑了,笑得眼尾发红。
他将信小心折好放进西装内袋,转身时带起一阵风:“去把保险柜密码改了。”他顿了顿,又补了一句,“再让人把书房的锁换了——A级防盗的。”
夜色渐褪,天际泛起鱼肚白。
苏晚栀对着镜子别上那只珍珠发夹,将离婚协议收进皮质手包。
玄关处的挂钟敲响八点,她刚要开门,手机弹出条新消息——是陆时宴的:“十点,我在公证处等你。”
她盯着屏幕,心跳突然快得像要跳出胸口。
手包链扣在掌心硌出红印,却抵不过心脏处那团越来越烫的火。
“或许……”她对着玄关镜里的自己轻声说,“该给彼此一个解释的机会。”
电梯门缓缓闭合时,她没看见楼梯间里,陆时宴正靠着墙,攥着那封告别信,指腹反复着“不想走”三个字。
他的西装还带着飞机上的冷气,眼底却燃着簇小火,亮得惊人。
“晚晚。”他对着空无一人的楼梯间低唤,声音轻得像怕惊飞了什么,“这次,换我求你别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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