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晚栀的指尖刚碰到外卖箱的提手,楼道里的声控灯突然“啪”地熄灭。
黑暗里外卖员的声音比刚才更闷了些,带着电子变声器特有的刺啦响:“苏小姐,这单是陆总特别备注的,说您下午要去医院,汤凉了胃会不舒服。”他指节叩了叩保温箱,“您摸摸看,还热乎着呢。”
苏晚栀的后颈泛起细汗。
她想起上周在陆家老宅,宋知夏特意端着自己熬的红豆羹出现,也是这样强调“陆时宴胃不好要喝热的”。
此刻保温箱表面的温度透过掌心传来,反而让她想起宋知夏那天涂着珊瑚色甲油的手——同样的温度,同样的“贴心”。
“稍等。”她后退半步,转身喊厨房的人,“时宴,你今天点私厨外卖了吗?”
没有回应。
她这才发现厨房的水声不知何时停了。
回头望去,陆时宴正倚着料理台看她,粉色围裙的带子散了半截,手腕上还沾着没冲干净的面粉,在逆光里像落了层薄雪。
他摇头时发梢晃动:“没点,我下午要跟你一起去医院。”
外卖员的鞋跟突然在瓷砖上碾出刺耳的声响。
苏晚栀猛地转回头,正撞进外卖员抬起的视线里——对方的头盔檐压得极低,只露出下半张脸,下巴线条锋利得像刀裁,和宋知夏做慈善晚宴礼仪指导时教的“完美下颌线”如出一辙。
她的指甲掐进掌心。
上回在苏氏旧址,宋知夏也是这样藏头露尾,借着清理旧物的由头往她文件箱里塞伪造的债务合同。
“我需要看下单据。”苏晚栀伸出手,“或者你让平台发个取餐码。”
外卖员的喉结动了动,左手突然死死攥住保温箱。
楼道声控灯因他的动作重新亮起,苏晚栀眼尖地瞥见他制服肩章——那枚本该印着平台logo的金属片,边缘有细微的刮痕,和上周在咖啡厅外,宋知夏推搡她时撞坏的胸针形状一模一样。
“苏小姐?”陆时宴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带着点疑惑的低哑。
外卖员像是被吓到,突然松手。
保温箱“咚”地砸在玄关地上,盒盖弹开条缝,露出里面装着的青瓷汤盅。
苏晚栀弯腰去捡,余光却瞥见汤盅内侧沾着半枚唇印——是宋知夏惯用的玫瑰色,和她上个月在陆时宴西装领口发现的印记分毫不差。
“晚栀。”
陆时宴的手覆上她的手背时,她才惊觉自己在发抖。
男人掌心的温度透过她冰凉的皮肤渗进来,带着点面粉的粗糙触感,像在安抚受了惊的小动物。
他弯腰捡起保温箱,指腹擦过汤盅边缘的唇印,瞳孔骤然缩成细线。
玄关外突然传来急促的脚步声。
“陆总!”是助理小陈的声音,带着喘不上气的急,“有人黑了外卖平台系统,用您的账号下了单!刚才监控拍到——”
话音未落,外卖员突然转身就跑。
陆时宴把保温箱塞进苏晚栀怀里,追出去时带翻了玄关的伞架,长柄伞骨砸在地上发出闷响。
苏晚栀抱着箱子冲出门,正看见陆时宴在楼梯转角拽住外卖员的后衣领,对方挣扎时头盔飞出去,露出宋知夏精心打理的卷发。
“时宴哥哥!”宋知夏的声音甜得发腻,“我就是想给晚栀送碗汤,你怎么这么凶?”她仰起脸,眼角还挂着虚虚的泪,“我知道你怪我上次在慈善晚会说错话,可我真的只是太担心你——”
“担心我?”陆时宴的手指几乎要掐进她手腕,“上个月让人在苏氏竞标书里塞病毒,上周往晚栀的车胎放气,今天又冒充外卖员?”他扯下自己的西装外套裹住苏晚栀,动作轻得像在捧易碎的瓷器,“宋小姐,陆家的法律顾问昨天刚整理好你这三个月的犯罪证据。”
宋知夏的脸瞬间惨白。
她猛地甩开陆时宴的手,指甲几乎要抠进掌心:“你护着她?就因为她是个破产千金?时宴哥哥,你忘了吗?”她突然笑起来,笑声像夜枭的啼鸣,“你爷爷住院那晚,是谁在ICU外陪了你三天三夜?是我!不是这个连自己公司都保不住的——”
“够了。”陆时宴的声音冷得像冰锥,“我爷爷临终前说,他最后悔的就是没早点让我遇到晚栀。”他转身把苏晚栀护在身后,“宋小姐,你该庆幸现在是法治社会。”
宋知夏的手机在口袋里震动。
她低头看了眼屏幕,突然露出癫狂的笑:“你以为她真的信你?”她指着苏晚栀怀里的保温箱,“打开看看啊,时宴哥哥特意让人放的‘惊喜’。”
苏晚栀的手指悬在箱盖上方,突然被陆时宴按住。
他的拇指轻轻她发颤的手背,像是在说“别怕”,然后亲手打开了箱子。
青瓷汤盅下压着张照片。
照片里的陆时宴穿着白衬衫,站在樱花树下,身边的女孩穿着淡蓝连衣裙——是宋知夏。
背面用金漆写着一行字:“时宴哥哥二十岁的生日,我永远记得。”
苏晚栀的指尖触到照片边缘,突然摸到凸起的字迹。
她翻过照片,背面还有一行更小的字,被金漆盖住大半:“你真的以为他是真心的吗?”
楼道里的穿堂风掀起她的发梢。
她听见自己的心跳声,一下一下撞在肋骨上,疼得发闷。
陆时宴的手掌覆上她的后颈,温度透过皮肤渗进来,像是要把她从冰窖里捞出来:“这是三年前宋氏和陆氏谈合作时拍的,当时我根本不知道她在旁边。”他的声音低哑,带着点慌乱的急切,“晚栀,我手机里存的第一张你的照片,是你在法院门口替你爸爸签字时的背影。那天雨很大,你没打伞,头发都贴在脸上,可你签名字的样子——”
“时宴。”苏晚栀打断他,抬头看进他发红的眼眶里。
他眼尾的泪痣随着呼吸轻颤,像颗没干透的红墨水渍。
她伸手碰了碰他的嘴角,那里还沾着早上做粥时蹭的面粉,“我信你。”
陆时宴突然把她抱得很紧,几乎要把她嵌进自己骨血里。
他的下巴抵在她发顶,声音闷得像在说梦话:“我以前觉得契约婚姻就是各取所需,可那天你在记者会上说‘苏氏会站起来’,我突然想把陆氏的半壁江山都捧到你面前。”他的喉结擦过她额头,“晚栀,我早就不想当什么契约雇主了。”
宋知夏的高跟鞋声在楼梯间渐渐消失。
苏晚栀贴着陆时宴的胸口,听见他剧烈的心跳,突然想起早上他藏在碗底的便签纸。
她摸出钱包里那张被小心折好的纸,上面的字被她的体温焐得温热:“这是为你做的第一顿饭,以后每一顿我都想陪着你。”
“周末去超市吧。”她突然说。
陆时宴低头看她,眼尾还沾着没擦干净的泪:“嗯?”
“买煮粥的米。”苏晚栀把便签纸重新塞回钱包,指尖碰到夹层里的项链盒,“你上次说要学做南瓜粥,我教你。”
楼道里的声控灯适时亮起,把两人交叠的影子投在墙上。
远处传来超市促销的广播声,模糊却温暖,像根细细的线,勾着人往更亮的地方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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