建安十三年冬,长江之上。
周彻站在楼船甲板上,望着两岸渐熟悉的景色。江风凛冽,却吹不散他眉间的思绪。身后传来沉重的脚步声,不用回头也知道是邢道荣——这位原荆州大将自从归降后,便如影随形地跟着他。
"周公子,前面就是建业了吧?"邢道荣搓着大手,眼中既有期待又隐含忧虑。
周彻微微颔首:"再有两个时辰便可抵达。邢将军不必担忧,我家主公礼贤下士,必会重用将军这等人才。"
邢道荣苦笑一声:"败军之将,何敢言才。只望吴侯不嫌弃我等反复之人。"
另一侧传来清朗笑声:"邢将军多虑了。"徐岩轻抚长须走来,"吴侯雄才大略,正需各方豪杰相助。况且..."他意味深长地看了周彻一眼,"有周将军引荐,想必无碍。"
周彻没有接话。他知道邢道荣心中忐忑——邢道荣是零陵上将,在刘备夺取荆南三郡时归顺!而这徐岩则是在建业收的门客,寒门子弟不知孙权会怎么对待
"报——!"传令兵快步走来,"前方十里出现船队,打着吴侯旗号!"
周彻眉头一挑:"哦?主公亲自来迎?"这既出乎意料,又让他隐隐感到不安。
船队渐近,可见为首大船上孙权锦衣玉带,左右张昭、顾雍等文臣簇拥。周彻整理衣甲,命人放下小船,亲自前往拜见。
"末将周彻,拜见主公!"周彻在小船上躬身行礼。
孙权笑容和煦:"子明快快请起!此番合肥大捷,全赖卿与公瑾之力。孤特来相迎,以示嘉奖。"
周彻连称不敢,又引荐徐岩、邢道荣二人。孙权表面热情,眼中却闪过一丝审视,只是道:"二位将军弃暗投明,实乃明智之举。且随子明一同入城,今夜设宴庆功!"
回到大船,周彻注意到张昭等人对徐岩与邢道荣态度冷淡,心中己有计较。待转入船舱无人处,徐岩低声道:"周将军,看来吴侯幕僚对我等多有芥蒂啊。"
邢道荣按剑怒目:"若他们欺人太甚..."
"慎言!"周彻低声喝止,"二位既随我回江东,便是我周彻的客人。任何人要为难你们,先过我这一关。"他目光坚定,"不过也请二位谨言慎行,莫要授人以柄。"
二人连连称是。周彻望着窗外渐近的建业城墙,心中却不如表面那般平静。兄长周瑜因病重己先行返回,临别时那忧心忡忡的眼神,此刻又浮现在他眼前。
建业城内张灯结彩,百姓夹道欢迎凯旋之师。周彻骑在马上,不时向人群拱手致意,却敏锐地注意到,欢呼声多集中在"周"字旗上,而非孙权的仪仗。这可不是好兆头。
庆功宴设在吴侯府邸。周彻被安排在仅次于孙权的席位,徐岩、邢道荣则位置靠后。酒过三巡,孙权举杯道:"此番合肥之战,子明以少胜多,大破曹贼,威震华夏!当浮一大白!"
众臣齐声附和,一饮而尽。唯独老臣张昭放下酒杯,慢条斯理道:"主公,老臣有一事不明。许昌乃中原重镇,既己取下,为何又轻易放弃?"
殿内顿时安静下来。周彻心知这是针对他的诘问,从容起身:"回张公,许昌虽得,然孤悬敌后,粮道难继。且曹操根基深厚,必全力反扑。不如焚其粮仓,毁其武库,动摇其根本后及时撤回,方为上策。"
"哦?"张昭捋须而笑,"那长沙、零陵等荆南三郡,刘备取之如探囊取物,周将军为何不趁机夺取,反带一位降将回江东?莫非..."他意味深长地看了眼邢道荣,"有私心乎?"
殿内气氛骤然紧张。邢道荣握紧拳头,徐岩则低头不语。周彻不慌不忙,拱手道:"张公明鉴。刘备取荆南,乃与我东吴有盟约在先。若我背约相争,岂不让天下人耻笑?至于徐、邢二位将军..."他转身向孙权深深一揖,"皆因仰慕主公威德,自愿来投。末将不敢专美,特引荐于主公驾前。"
孙权眼中闪过满意之色,正要开口,徐岩突然离席跪拜:"吴侯明鉴!罪臣徐岩,本为汉臣,不得己而降曹,又为刘备所纳。今见吴侯雄才大略,真心来投。愿为先锋,讨伐国贼曹操,以明心迹!"
邢道荣也大步出列,单膝跪地:"俺是个粗人,不懂那么多弯弯绕。但周将军待我以诚,吴侯若肯收留,俺这条命就是东吴的!"说着拔出佩剑,"若有二心,有如此案!"一剑劈下,案角应声而断。
殿中一片哗然。孙权哈哈大笑:"二位将军请起!孤得二位,如虎添翼也!"随即瞪了张昭一眼,"张公多虑了。"
宴会重归热闹,但周彻能感觉到,暗流仍在涌动。酒至半酣,孙权突然问道:"子明啊,公瑾病情如何?"
周彻心中一紧:"多谢主公挂念。兄长只是劳累过度,将养些时日便好。"
孙权叹息:"公瑾乃我东吴柱石,万不能有失。这样吧,明日孤派御医前去诊治。"他话锋一转,"子明此番立下大功,想要什么封赏?"
周彻立即离席拜倒:"末将不过奉主公之命行事,何功之有?若蒙主公不弃,愿继续为主公效犬马之劳!"
"好!好!"孙权亲自扶起周彻,"既如此,加封你为讨虏将军,仍领原部兵马。至于徐、邢二位将军..."他略一思索,"暂归子明调遣,他日立功再行封赏。"
周彻再三拜谢。宴会持续到深夜,回到临时府邸时,周彻己疲惫不堪。刚卸下铠甲,亲兵来报:"大都督派人来请,说有要事相商。"
周彻心头一紧,连忙换上便服,趁着夜色赶往周瑜府邸。
周瑜的寝室药香浓郁,烛光下那张俊美的脸庞更加苍白。见周彻进来,他勉强支起身子:"来了..."
"兄长为何不好好休息?"周彻在榻边坐下,为周瑜披上外衣。
周瑜摇头,压低声音:"今日宴会...情况如何?"
周彻简要叙述了经过。周瑜听罢,闭目长叹:"主公...己起猜忌之心..."
"什么?"周彻愕然,"主公今日对我颇为嘉许,还加封我为讨虏将军..."
"正是如此才更危险。"周瑜睁开眼,目光如炬,"你立下不世之功,又带回徐岩、邢道荣这等猛将,声望日隆。主公表面嘉奖,实则..."他突然剧烈咳嗽起来,帕上见血。
周彻连忙为他抚背,却被周瑜抓住手腕:"听我说...明日...你主动请命驻守柴桑...交出一半兵权...方保无虞..."
"这..."周彻难以置信,"兄长是否多虑了?主公岂是这般心胸狭隘之人?"
周瑜苦笑:"帝王心术...非你所能想象..."他又是一阵咳嗽,"我...时日无多...你要...保全自己..."
周彻心如刀绞,握住兄长冰凉的手:"兄长莫要胡说!你一定会好起来的!至于其他...容我考虑..."
离开周瑜府邸,周彻在夜色中久久伫立。一边是兄长的警告,一边是自己对孙权的信任;一边是急流勇退的明智,一边是为国效力的抱负。这个选择,比他面对曹操大军时还要艰难。
远处传来更鼓声,己是三更时分。周彻深吸一口气,做出了决定。明日,他将按照兄长的建议,主动请命驻守边陲。不是因为他相信孙权会猜忌他,而是因为——他相信兄长的判断从不失误。
至于徐岩、邢道荣这两位随他出生入死的,他也会妥善安排。毕竟,在这个乱世中,忠诚与信任,比任何功名都更珍贵。
长沙城,刘备府内
刘备执庞统之手,慨然道:“若非军师妙计,焉能轻取武陵郡?”
凤雏淡笑:“此乃天助玄德公,非统之功。”
正言语间,忽报:“益州别驾张松求见!”
刘备与庞统对视一眼,皆露深意。
微风拂过帐帘,张松瘦削的身影立于帐前。他目光如炬,袖中暗藏锦囊。
刘备起身相迎:"久闻永年先生大名,今日得见,幸甚!"
张松入帐,傲然拱手:“闻刘皇叔仁德布于西海,松特来拜会!”
刘备亲奉茶汤,庞统则悄然退至屏风后——却命人将西蜀地形图高悬于帐中。
张松目光骤亮:“皇叔竟有西川详图?”
刘备佯叹:“惜乎不详,难窥蜀道天险。”
张松大笑,从袖中取出绢册:“此乃松手绘《西蜀西十一州山川险要图》,愿献明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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