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重的铁门在身后轰然闭合，锁链摩擦的尖锐声响在潮湿的墙壁间反复回荡，最终沉淀为死水般的死寂。海军监狱特有的浓重霉味混合着锈铁、劣质消毒水和隐约的血腥气，沉甸甸地压迫着胸腔，每一次呼吸都像在吞咽污水。狭窄的单人牢房，粗糙的石墙冰冷刺骨，没有窗户，唯一的光源是走廊尽头高悬的气死风灯投下的昏暗摇曳的光晕，在满是污渍的地面投下斑驳的、不断晃动的黑影。
李默蜷缩在冰冷的角落，精疲力竭，每一次心跳都牵扯着肋下被踹的隐痛和后脑勺撞在石板上的闷痛。身体因为剧痛和脱力而微微颤抖。被斯摩格带走的记忆一片模糊，只记得那道雪茄烟雾缭绕中投来的冰冷目光，像两把解剖刀，将他最后一丝抵抗的力气都肢解得干干净净。
“见闻色霸气：Lv0 （感知应力点薄弱位置）。”系统面板上的这行字是唯一的热源，在意识中微弱闪烁，像沙漠里的残烛。
他艰难地挪动了一下身体，粗粝的石壁磨擦着后背残留的痛楚。冰冷坚硬的触感，反而带来一丝病态的清醒。他几乎是下意识地，将手掌贴在了冰冷的石壁上。
闭眼。摒弃一切杂念。
现实世界的纠缠、焚金劫的残响、老王的怒吼、张大爷的胶水、冰箱的诅咒……像沉入海底的淤泥，被强行压制。
意念艰难地凝聚，聚焦于掌心传来的每一寸石壁纹理的凸起与凹陷。
没有能量流转，没有热血沸腾。只有纯粹的、冰冷的、死物的质感。
“寻找…薄弱点…”声音在心底响起，干涩沙哑。
【见闻色Lv0：感知应力点薄弱位置】——这微弱的光环如同无形的声呐，谨慎地扩散开来。不是雷达般的扫描，更像是盲人摸索盲文，极其缓慢而低效地感知着粗糙石面下的微观构成。
时间在死寂中流逝。不知过了多久，意念在某一处稍微凹陷的石坑边缘徘徊。那里的手感，与其他坚实的区域相比，似乎……稍显松动？ 那并非视觉，甚至不是触觉，更像是一种在冰冷坚硬中捕捉到极其微弱的“空浮感”？
找到了？
念头刚起，指尖正试图更用力地按压试探那处可疑位置——
“当啷啷！”
突如其来的巨大撞击声在牢门上炸响！铁栅栏剧烈摇晃！
“新来的臭虫！报上名来！”粗野凶戾的咆哮像野兽嚎叫，炸破沉寂。
猝不及防的声浪如同实体重锤！轰然砸入李默刚艰难凝聚的心神！
噗！
脑海深处仿佛传来什么东西破裂的声音。那点好不容易才捕捉到的石壁“空浮感”瞬间消散无踪！如同被飓风吹散的沙画！
他猛地睁开眼睛，视线撞上铁栅外一张扭曲狰狞的脸！
壮汉！光头！脸上横贯一道蜈蚣般的刀疤！赤裸的上身布满新旧交错的鞭痕和淤青，鼓胀的肌肉充满了爆炸性的力量，每一块都像岩石般坚硬。眼神是纯粹的、择人而噬的残忍。
这就是他的“邻居”？或者是这座监狱里天然的“秩序管理者”？
光头壮汉见他不答，嘴角咧开，露出残缺的黄牙：“哑巴？还是吓傻了？”他双手抓住冰冷的铁栏，猛地向两边发力摇晃！“老子是‘碎骨’巴特！听见没？给老子磕个头！叫爷爷！不然……”
嘎吱——
精钢铸成的栅栏在他的蛮力下竟然发出令人牙酸的呻吟！不是变形，而是承重结构在被强行撕扯！
李默的瞳孔骤然收缩！
就在巴特发力摇晃的瞬间，【见闻色Lv0】被动激发的微弱感知，如同应激的含羞草，倏地探出！
目标：不再是冰冷的石壁，而是巴特那双筋肉虬结的手臂！
在壮汉手臂全力爆发晃门的一刹那——
意念几乎本能地聚焦于巴特右臂大臂外侧、靠近肩胛处的一块略显暗淡的肌肉组织连接点上！那里不像其他肌肉那么光泽流线，反而带着一丝陈旧的、力量传导时的微妙迟滞感？像是旧伤未愈的应力集中点！
就是那里！
意念！沉坠！
意念无法首接攻击！这仅仅是那点微光赋予的“感知”！
但就在李默的意念锁定那处应力点的瞬间——
巴特摇晃铁栏的动作猛地一滞！
他那根粗壮的右臂如同被无形的重物狠狠向下拽了一把！力量贯注的流畅感瞬间被打断！连带整个上半身的平衡都极其轻微地晃动了一下！
就是这瞬间的力量中断和重心不稳！
李默的身体如同被压紧的弹簧！在求生本能驱动下，根本不是有意识地反击，而纯粹是生物规避危险的下意识动作！双腿在地上猛地一蹬！身体贴着冰冷的地面向牢房角落的死角全力翻滚！
几乎是同一时刻！
巴特因为那极其突兀的力量迟滞而重心不稳，摇晃铁门的动作变形，积蓄的庞大力量如同打滑的车轮，失控的力量猛地向一侧倾泻！
砰！！！
他那颗带着刀疤的光头，不是撞在铁栏上，而是因为身体晃动的角度偏移，结结实实地、像攻城锤一般，重重撞在了精钢栅栏中间最粗壮的柱子上！
一声令人心悸的沉闷撞击！连整个墙壁似乎都震动了一下！
“嗷——！”惨嚎瞬间变调！不再是威胁，而是实实在在的痛楚！巴特捂着瞬间鼓起一个青紫大包的脑门，眼冒金星，疼得弯下了腰。
李默蜷在角落，心脏在胸腔里狂跳，几乎要撞碎肋骨。后背紧贴着冰冷的石壁，冷汗瞬间浸透了单薄的囚衣，混合着地上的污水贴在身上，冰凉刺骨。他看着栅栏外抱着脑袋蹲下去的巴特，看着他指缝间洇出的暗红色，大脑一片空白。
不是我的力量……是那丝感知……引导了他的失衡？就像现实里歪掉钥匙？
巴特晃着嗡嗡作响的脑袋，暴怒的双眼如同滴血的灯泡，死死钉在李默身上：“狗杂种……你阴我？！”他咆哮着，手指死死抠住铁栏缝隙，手背上青筋条条绽起，关节因过度用力而噼啪作响，指节捏得发白，显示出下一秒就要将李默撕碎的可怕力量！
就在这时——
笃…笃…笃…
冰冷、沉重、带着金属摩擦音的脚步声，再次从幽深的走廊尽头不疾不徐地响起。节奏和频率，与押送李默进来时一模一样！
巴特听到这脚步声，膨胀到极致的暴怒如同被针戳破的气球，瞬间干瘪下去！那凶戾的杀气顷刻间化为乌有，只剩下刻骨的忌惮与恐惧。他猛地收回抠住铁栏的手，身体不自觉地退后一步，又强行站首，脸上扭曲的痛苦表情被硬生生压制，眼神躲闪着望向走廊深处走来的高大白影，如同一只见了猫的硕鼠。
浓烈的雪茄烟味再次盖过监狱的腥臊。
烟雾缭绕中，斯摩格高大的身影停在了牢门前。雪茄的红点在昏暗光线下明灭不定。他那低沉如铁石摩擦的声音在狭小的空间回响：
“G03，编号K317。”
代号和编号精准无误。
斯摩格的目光越过痛苦捂头的巴特，如两道冰冷的探照灯，落在了牢房深处蜷缩在角落的李默身上。
声音平淡无波，却带着冻结灵魂的重量：
“罗格镇监狱，没有海贼。只有死人…和垃圾。”
“你的分类…”
青白色的烟雾缓缓散去，露出帽檐下那双毫无波澜的灰蓝色眼瞳。
“由你的骨头硬度决定。”
雪茄的烟雾重新涌起，将他的面容重新掩于朦胧。斯摩格没再看地上的巴特一眼，转身，军靴敲击石板的笃笃声，与海风一同远去。留下铁栅内外死一般的寂静，以及巴特那在烟雾消散后彻底转化为恐惧与怨毒的双眼。
李默靠在冰冷的墙壁上，感受着肋骨的每一次呼吸带来的抽痛。他看着栅栏外怨毒却不敢发作的巴特，感受着掌心磨破皮的伤口带来的刺痛感。
斯摩格的审判没有结束。垃圾场里的老鼠，只是暂时没被猫当场吃掉。但在猫的注视下，老鼠之间的厮杀，不过是清理垃圾的前奏。
而在现实世界枯竭的念力溪流，在这片以拳头说话的蛮荒地带，竟然借着这刚萌芽的“见闻种子”，极其微弱地、以另一种险恶的方式，开始流淌。它不再是操控钥匙的细腻微感，更像是……黑暗中摸索出的、用来引导致命失衡的冰冷丝线。
微感觉醒，铁窗内外皆是丛林。死斗的序章，己被那撞裂头骨的声音敲响。斯摩格留下的雪茄烟灰，在冰冷的地面上积了薄薄一层，像无声的倒计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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