步撵稳稳落在昭阳宫庭院,午后的阳光将殿前的青砖晒得暖融融的。
谢昭扶着白蔻的手下了步撳,刚一站定,就忍不住抬手揉了揉后颈,黛眉微蹙,小声嘟囔了一句:“哎哟,这脑袋上的东西,沉死我了…”
青黛早己小跑着迎了上来,一听这话,心疼得小脸都皱起来了。
“娘娘快进去!奴婢这就帮您卸了这身‘战袍’!瞧着就累得慌!”
她手脚麻利地虚扶着谢昭另一只胳膊,和白蔻一起,簇拥着自家娘娘进了内殿。
内殿温暖舒适,谢昭像只归巢的倦鸟,径首走到梳妆台前坐下,对着巨大的铜镜长长舒了口气。
镜中映出她依旧明媚却难掩一丝疲惫的容颜,那身华贵逼人的霞光橙宫装,此刻更像是甜蜜的负担。
“快,快帮我把这身行头卸了。”
她催促道,声音带着点撒娇的意味。
“是,娘娘。”
青黛脆生生应道,立刻上前,动作轻柔又熟练地开始为她拆卸发髻上那支分量不轻的点翠金凤步摇和赤金花钿。
白蔻则默不作声地端来一盆温度适宜的清水,浸湿了柔软的棉帕,准备给娘娘净面。
沉重的步摇和发饰被一一取下,谢昭顿时觉得脖子轻松了不少,满足地喟叹一声。
青黛一边小心翼翼地梳理着她有些被压乱的青丝,一边忍不住小声赞叹:“娘娘,您今天可真好看!那霞光橙一穿,简首像天上的云霞仙子下凡了!凤仪宫那些人,眼睛都看首了!”
小丫头语气里满是与有荣焉的骄傲。
白蔻将温热的帕子轻轻敷在谢昭脸上,温声道:“娘娘气度风华,自是无人能及。只是…”
她顿了顿,声音低了些,带着不易察觉的心疼,“那皇后,今日怕是被气得不轻。娘娘何必亲自去受这份累?”
谢昭闭着眼,享受着温热的湿帕带来的舒适感,任由白蔻动作。
听到白蔻的话,她才懒洋洋地开口,声音透过棉帕有些闷闷的:“累是累了点…”
她拉长了调子。
帕子被拿开,露出她素净却依旧光彩照人的脸。
她睁开眼,看向铜镜里正在为她梳理长发的青黛,和旁边捧着干净常服的白蔻,眼神清澈而平静,带着一丝洞悉的了然。
“你们以为,我穿这身霞光橙,戴这东珠步摇,是为了去凤仪宫争奇斗艳,显摆给皇后看?”
青黛和白蔻都停下了动作,看向她。
谢昭轻轻叹了口气,那叹息里没有委屈,只有一种清醒的无奈和一点点被触及底线的寒意:“白蔻,青黛,那杯茶…你们还记得吧?”
青黛的手猛地一抖,梳子差点掉在地上,小脸瞬间煞白,声音都带了颤音:“娘娘!奴婢…奴婢死也忘不了!”
那杯皇后赐下、暗藏杀机的“新茶”,是她心中永远的噩梦。
白蔻的眼神也骤然变得锐利冰冷,捧着衣服的手指微微收紧:“娘娘的意思是…”
“她想毒死我。”
谢昭的声音很轻,却像重锤砸在两人心上。
她看着镜中的自己,也看着镜中两个忠心耿耿的丫头,“不是试探,不是警告,是实实在在地想要我的命。那草药,对普通人或许只是不适,对我这心口有旧疾的,就是催命符,她也许只是暗示了方婕妤几句,但是方婕妤是她的人。”
殿内一时寂静无声,只有冰鉴细微的运作声。
“我这个人呢,”谢昭拿起梳妆台上的一支素雅玉簪把玩着,语气恢复了惯常的慵懒,却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坚定,“最是怕麻烦,能躺着绝不坐着。淑妃搞那些神神鬼鬼的厌胜,我连看戏都嫌费神。但皇后…”
她顿了顿,将那支玉簪轻轻插回自己松散挽起的发髻中,动作随意却自有风骨。
“她对我下了死手。这笔账,我心里记着呢。”
她的目光扫过青黛和白蔻,“禁足三个月,罚几个喽啰,这事儿在她看来,就算翻篇了?解了禁就想摆出皇后的谱,让我去给她请安,看她脸色?”
谢昭轻笑一声,那笑容里没有半分温度:“本宫今日去,不是去给她请安的,是去告诉她——我谢昭,活得好好的。”
她站起身,白蔻立刻上前,帮她解开霞光橙宫装繁复的系带。
华服褪下,露出里面轻薄的素色中衣。青黛连忙捧来那套柔软的月白色常服。
“穿那身衣裳,戴那些首饰,是累。”
谢昭任由白蔻和青黛伺候她换上舒适的家常衣服,声音也软了下来,“但看着她那张强装镇定却气得发青的脸,看着她眼里藏不住的怨毒和…恐惧,”
她满意地弯了弯唇角,像只偷腥成功的猫,“我就觉得,这点累,值了,执哥哥早晚是要解决她的,现在我也不做什么,我就恶心恶心她!”
换上了轻便柔软的常服,谢昭舒服地伸了个懒腰,仿佛卸下了千斤重担。
她又变回了那个慵懒闲适的贵妃。
“好啦,气也出完了,我乏了。”
她趿拉着软底绣鞋,懒洋洋地走向窗边的贵妃榻,“青黛,去让小厨房把冰镇好的杨梅汁端来,多放点冰。白蔻,晚膳让她们做清淡些,今天在凤仪宫闻那的熏香,有点腻着了。”
“是!娘娘!”
青黛和白蔻齐声应道,脸上都带着如释重负又解气的笑容。
她们明白了娘娘的用意,庆幸娘娘还是和闺阁时候一样,有些小调皮和小恶作剧,她们也庆幸娘娘还是小姐。
看着自家娘娘瘫在软榻上、惬意眯起眼的模样,青黛和白蔻对视一眼,心中无比安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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