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缓缓睁开眼,眸中的痛楚被一种近乎麻木的平静取代。
她看着围在床边、一个个眼眶发红的宫女们,轻轻地点了点头,声音沙哑而微弱:
“…我知道了。”
她顿了顿,目光有些空洞地落在床顶繁复的雕花上,“我…不会再想了。”
这句话,与其说是承诺,不如说是一种带着疲惫的妥协和自我告诫。
心口的钝痛虽然稍缓,但那种被现实刺穿的冰冷感,却依旧盘踞在心底深处。
她需要一些东西,一些能让她彻底“清醒”,或者说,能让她把某些东西“放下”的东西。
她的目光缓缓移向床内侧靠近墙壁的一个暗格。
那是她存放最私密、最珍贵之物的地方。
“白蔻…”
她轻声唤道,声音带着一种异样的平静。
“奴婢在。”
“…把我那个…紫檀嵌螺钿的盒子…拿来。”
她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意味。
白蔻心头猛地一跳。
她当然知道那个盒子!
那是娘娘的珍宝匣!
里面珍藏着陛下还是太子时写给她的、厚厚一沓情意绵绵的书信,还有那块象征着定情与承诺的、触手生温的龙凤呈祥玉佩!
娘娘此刻要看这个…
是想从中汲取力量,还是…?
白蔻不敢多想,依言走到暗格旁,小心翼翼地取出那个一尺见方的、华贵精美的紫檀螺钿盒子,捧到了谢昭面前。
谢昭没有立刻去接。
她只是静静地看着那个盒子,眼神复杂,有眷恋,有追忆,更多的却是一种近乎诀别的哀伤。
她伸出手,指尖有些颤抖地抚过盒盖上精致的螺钿花纹,然后轻轻打开了锁扣。
盒盖掀开。
首先映入眼帘的,是那厚厚一叠、用丝带精心捆扎好的信笺。
最上面一封的信封上,是萧执熟悉的、刚劲有力的笔迹:“吾爱皎皎亲启”。
那是他登基前,在江南与她鸿雁传书时写下的。
信笺下面,安静地躺着一块通体莹白、毫无瑕疵的羊脂白玉佩。
玉佩一面精雕着腾云驾雾的飞龙,另一面是展翅翱翔的彩凤,龙首凤首相依,寓意龙凤呈祥,永结同心。
玉佩触手温润,仿佛还带着他当初亲手为她系上时的体温和郑重承诺:“此佩为证,此生唯卿一人。”
谢昭的指尖划过那熟悉的信封,又轻轻拿起那块沉甸甸的玉佩。
冰凉的玉质贴在掌心,却再也感觉不到当初那份滚烫的暖意。
信纸上那些滚烫的情话,玉佩上龙凤相依的誓言…
在此刻,在“李美人伴驾研磨”的现实面前,显得如此苍白无力,甚至…
有些讽刺。
她静静地看了很久,久到寝殿内的空气都仿佛凝固了。
她的眼神从最初的眷恋,渐渐变得平静,最后只剩下一种近乎淡漠的清醒。
那些曾经让她视若珍宝、支撑着她走过入宫后所有不安的信物,此刻却像烧红的烙铁,灼烧着她的掌心,也灼烧着她最后一丝自欺欺人的幻想。
终于,她长长地、无声地吁了一口气。仿佛将胸腔里最后一点残存的、关于“唯一”的执念,也彻底吐了出去。
她将那块触手生温此刻却只觉冰凉的玉佩,轻轻地、放回了盒子里那叠信笺之上。
然后,她缓缓地合上了紫檀盒的盖子。
“咔哒”一声轻响,锁扣落下。
她将盒子递给一首静静守候在旁的白蔻,声音平静无波,听不出任何情绪,却带着一种尘埃落定的疲惫和疏离:
“收起来吧。”
她顿了顿,目光越过白蔻,投向殿内某个角落的博古架,声音轻得像一阵风:
“不必放在近处了…收到库房里…妥善保管便是。”
白蔻捧着那突然变得沉重无比的紫檀盒,看着谢昭脸上那近乎透明的平静,只觉得心口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剜了一下。
她知道,娘娘这不是放下了,而是…
心死了一部分。
朱砂缓缓收回贴在谢昭心口的手,内力依旧在体内流转,目光却沉沉地看着那被递出的紫檀盒,冰冷的眼底深处翻涌着复杂的情绪。
素馨默默垂首,作为通晓医理的人,她更明白,心结比身病更难医治。青黛捂住了嘴,眼泪无声地滑落。
(http://isfxs.com/book/GDHCIG-70.html)
章节错误,点此举报(免注册)我们会尽快处理.举报后请耐心等待,并刷新页面。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http://isfxs.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