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大梦醒来

三浦友好醒来时，头痛欲裂，像是被什么重物狠狠砸过，脑子里一片混沌。他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窗外透进来的光线刺得他眼睛生疼，窗帘半拉着，露出灰蒙蒙的天空。他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今天己经是年初二了。嘴边依稀还残留着一股酒味儿，辛辣而苦涩，让他不由得皱起眉头。他低头一看，自己还穿着前天喝酒的衣服，蜷缩在沙发上，身上盖着一张薄薄的毛毯，旁边茶几上散落着碗筷和一个空酒瓶，黑洞洞的瓶口对着他，像是无声地嘲笑着他的狼狈。

他揉了揉太阳穴，努力回忆之前发生了什么，可记忆像是被撕碎的纸片，只剩下一些模糊的片段——王晓龙来过，两个人喝了酒，聊了些有的没的，后来王晓龙走了，他一个人继续喝，喝到头晕眼花，喝到意识模糊，最后倒在沙发上睡了过去。他苦笑了一下，心想自己真是堕落，连除夕夜都能过得这么不堪。

三浦友好挣扎着坐起身，脚下有些发软，头还是昏沉沉的。他摸了摸口袋，掏出手机，却发现屏幕漆黑一片，早就没电了。他叹了口气，找到充电线插上电源，屏幕亮起的那一刻，一连串未接来电和消息提示跳了出来，像是无声的责问，刺得他心头一紧。他粗略扫了一眼，有父母打来的，有李林惠打来的，还有几条未读消息，时间跨度从除夕夜到今天早上。他看着那些名字，心里的愧疚像是潮水般涌来，让他几乎不敢去点开。

他深吸一口气，先拨通了日本老家的电话。铃声响了几下，那头传来母亲熟悉的声音，带着几分担忧：“友好啊，怎么一首不接电话？我们昨天打了好几遍，担心死你了！过年好好的，你在干嘛呢？”母亲的声音里透着焦急，三浦友好听着，心头一酸，赶紧挤出一个轻松的语气：“妈，没事儿，我挺好的，昨天手机没电了，没注意。过年嘛，跟朋友聚了聚，喝了点酒，睡过头了。你们咋样？身体还好吧？”他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轻松，甚至带上几分笑意，可心底却像是被针扎着，每说一句谎话都让他觉得自己更虚伪。

母亲似乎松了口气，语气里透着几分宽慰：“我跟你爸爸都还好，就是惦记你。你一个人在北京，过年冷清不？要不抽空回来看看吧，家里总比外面暖和。”她的话语温柔，像是一把软刀子，刺得三浦友好心口发疼。他低声说：“妈，我会回去的，等忙完这边的事儿就回去。你们别担心，我这儿一切都好，生意也还行，论文也快写完了，惠子也很体贴。”他一句接一句地说着违心的话，像是用这些谎言堆砌出一堵墙，隔开父母的担忧，也隔开自己的真实处境。

挂断电话后，他盯着手机屏幕上李林惠的名字，手指悬在拨号键上，迟迟不敢按下去。他知道李林惠一定更担心，甚至可能生气，可他却不知道该怎么面对她的质问。犹豫了片刻，他还是硬着头皮拨了过去。电话接通的那一刻，李林惠的声音从那头传来，带着明显的火气：“三浦友好，你在干嘛？！我昨天打了多少电话你知道吗？一个都不接，我还以为你出啥事儿了！你咋回事儿啊？急死我啦！”她的声音尖锐，透着明显的不满和焦虑，甚至还夹杂着几分哽咽。

三浦友好愣了一下，心头一紧，赶紧解释：“惠子，对不起，昨天手机没电了，我……我没注意。我挺好的，没事儿，你别担心。”他的声音低沉，带着几分小心翼翼，可李林惠显然不买账，语气里透着怒意：“没事儿？没事儿你能一天一夜不接电话？我昨天急得都要报警了！你知道我多担心吗？我现在在高铁上呢，己经在回北京的路上了，你最好给我老实交代，这两天你干啥去了！”她的声音里满是火气。

他低头沉默了片刻，心里的愧疚像是洪水般涌来，几乎将他淹没。他低声说：“惠子，真的对不起，我……我昨天跟朋友喝了点酒，喝多了，睡过去了，没注意手机。让你担心了，是我的错。”他的声音里透着几分疲惫和自责，可李林惠还是没消气，语气里带着几分埋怨：“喝酒？喝到手机都没电？三浦友好，你好长进啊！我一个人在苏州，家里人问你咋没来，我还替你找借口，你倒好，一个人喝闷酒！唉，叫我怎么说呢！”说完，她气呼呼地挂了电话，留下三浦友好一个人握着手机，愣在原地。

他放下手机，靠在沙发上，眼神空洞地盯着天花板。窗外的天空依旧灰蒙蒙的，像是他此时的心情，没有一丝光亮。李林惠的话像是刀子，一下下刺在他心上，让他无处可躲。他知道她生气是担心自己，可他却连一句像样的解释都给不了。他想起她的声音里那抹哽咽，想起她一个人在高铁上赶回来的情景，心里的愧疚像是藤蔓，死死缠住了他。

他的思绪开始不受控制地乱窜，突然冒出一个念头——要不回日本吧，离开这里，回到那个熟悉的地方，回到父母身边，至少不用面对这些压力和失败。可这个念头刚冒出来，就被他自己狠狠压了下去。回日本？怎么回去？怎么面对父母？他们的养老钱都投进了餐厅，现在“吉利”前途未卜，他拿什么去还父母这笔钱？拿什么去面对他们失望的眼神？更何况，李林惠怎么办？她为了他，承受了多少文化差异和家庭压力，甚至不惜一个人夹在两边为难，他怎么能一走了之？怎么对得起她的付出？

“回不去……我哪还有脸回去……”三浦友好低声呢喃，声音里透着无尽的苦涩。他的脑海里浮现出父母的模样，父亲沉默而失望的眼神，母亲担忧而无奈的目光，像是两把重锤，狠狠砸在他心上。他又想起李林惠，想到她为了他所做的一切，想到她对他的信任和痴心，他觉得自己像个背叛者，连最基本的责任都无法承担。

他低头看着自己的双手，拳头紧握，指甲几乎掐进肉里。心里的痛苦像是无边无际的深渊，将他一点点吞噬。他觉得自己像是个困在笼子里的困兽，拼命挣扎却找不到出口，只能一次次撞得头破血流。他甚至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根本就不该读这个书，不该有这些不切实际的梦想，不该让所有人都为他失望。他的心像是被撕裂成碎片，每一块都在痛，每一块都在流血。

鞭炮声提醒着他，节日还在继续，可这份热闹与他无关。他的世界只剩下一片灰暗，像是被厚重的阴云笼罩，没有一丝光亮透进来。他想起除夕夜的孤独，想起自己喝到意识模糊的狼狈，想起李林惠在电话里的怒气和哽咽，每一幕都像是刀子，狠狠刺进他的心窝。他低声喃喃：“三浦友好，你真没用……这不是在不在日本的事，日本人在中国混得好的多了去，你是自己没出息！”

灰蒙蒙的天空渐渐暗了下来，像是预示着更深的夜色即将到来。三浦友好蜷缩在沙发上，身体微微颤抖，像是被无形的寒意包裹。他低头看着手机屏幕上李林惠的名字，喃喃自语：“惠子，对不起……我真没用……”他的声音低沉而绝望，像是对自己的最终宣判。这一刻，他觉得自己像是站在悬崖边上，身后是无边的黑暗，脚下是深不见底的深渊，而他，己经没有力气再挣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