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市的霓虹灯在周小宝头顶晃成一片彩雾，烤串摊的铁签子在炭火上滋滋作响，油星子溅起来又落进红亮的辣椒面里，混着隔壁炒粉的锅铲声钻进耳朵。
他摸出手机假装刷视频，实则在脑海里点开系统界面——淡蓝色的光幕刚浮出来，“伪装术Lv.1”几个鎏金小字就刺得他瞳孔微缩。
“叮——检测到宿主完成’拆迁谈判‘隐藏任务，奖励伪装术初级。
可模仿目标身份特征（外貌、语气、行为模式），持续时间随技能等级提升。
当前等级可伪装与宿主体型相近的成年男性，单次最长三小时。“
周小宝喉结动了动，烤肠的焦香突然变得没那么了。
他望着系统面板上浮动的技能说明，手指无意识地着长椅开裂的木缝——昨天在谈判桌上逼退陈律师时，他就隐隐觉得欧阳桧的开发公司没这么简单。
那辆黑色轿车里飘出的“废物”二字，此刻正像根细针，扎得后颈发紧。
“小宝？”
带着油墨味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周小宝转头，看见唐苏抱着速写本站在路灯下，马尾辫被夜风吹得来，发梢沾着几点水彩颜料。
她今天穿了件洗得发白的蓝布衫，左袖口还沾着没擦干净的碳笔灰——这是她赶工画拆迁纪实图时的标配打扮。
“你蹲这儿发什么呆？”唐苏在他身边坐下，速写本往腿上一放，“老周刚才来敲门，说你谈成补偿的事？
我就猜你肯定在这儿。“她忽然瞥见他手机屏幕上模模糊糊的系统界面，眉毛立刻拧成小疙瘩，”又用那破系统搞事？“
周小宝把手机倒扣在腿上，冲她挤眼睛：“苏苏你看，我刚解锁新技能。”他压低声音，指节敲了敲太阳穴，“伪装术，能扮成别人。”
“扮律师？”唐苏的瞳孔瞬间放大，速写本“啪”地滑到地上。
她弯腰捡本子时发顶的碎发扫过他手背，带着股淡淡的松节油味，“前儿陈律师那老狐狸都被你唬住了，你还嫌不够危险？
欧阳桧的人...他们敢强拆就敢动刀子！“
周小宝伸手把她散下来的头发别到耳后。
这动作太自然，连他自己都没察觉——从救她那天起，这个总爱蹲在墙角画老房子的姑娘，就总让他想起小时候在祝家院里种的那株野月季，看着软乎乎的，枝子上全是刺。
“我有数。”他指腹蹭了蹭她速写本封皮上磨出的毛边，“昨儿谈判时陈律师看黑豹的眼神，像在看条拴着链子的狗。”他声音沉下来，“他们背后肯定有更大的棋，我得去棋枰上看看。”
唐苏咬着嘴唇不说话，指尖无意识地抠着速写本边缘。
远处烤串摊的老板举着油刷喊“两串腰子”，火星子“噼啪”炸起来，在她眼底映出两点跳动的光。
末了她突然抓起他手腕，指甲在他晒得黝黑的皮肤上掐出月牙印：“要是半小时联系不上，我就带着画去局子里闹，说你被绑架了。”
周小宝笑出声，反手握住她冰凉的手：“成，苏苏当人质，我肯定按时回来。”
旧货市场的铁皮棚子在晨光里泛着冷光。
周小宝扒拉着挂在铁丝上的旧西装，霉味混着樟脑丸的气味首往鼻子里钻。“三十，不能再少。”秃头老板叼着烟，脚边蜷着只花斑猫，“这可是正宗皮尔卡丹，前儿刚从收废品的那儿淘来。”
周小宝扯了扯西装袖子——太长，能盖住手背。
他摸出从老周那儿顺来的针线包，蹲在地上吭哧吭哧改裤脚。
花斑猫凑过来闻他的帆布鞋，他顺手揉了揉猫耳朵：“老板，这西装前主人是不是个律师？”
“嘿，你咋知道？”老板眼睛一亮，“那老头退休前在法院上班，上个月走了，儿女把旧衣服全卖了。”他压低声音，“我翻到过他的律师证复印件，放家里了。”
周小宝手指一顿。
他想起系统面板上“伪装术”的说明，突然觉得鼻尖有点发酸——这破系统，连老物件里的故事都能利用。
改好的西装穿在身上，肩线还有点歪。
周小宝站在市场门口的玻璃橱窗边照影子，喉结动了动。
他摸出从图书馆借的《房地产法实务》，翻到折角的那页，对着玻璃练习：“根据《国有土地上房屋征收与补偿条例》第二十条，房地产价格评估机构应...应...”
“咳。”
身后传来清嗓子的声音。
周小宝吓了一跳，转头看见个穿蓝布围裙的大妈抱着菜篮子，正笑眯眯看他：“小伙子练演讲呢？
昨儿我在巷口听你帮老周谈判，那嘴皮子溜得！“
周小宝耳朵发烫，把书往怀里一藏：“婶子您别笑话我。”
“笑话啥？”大妈往他手里塞了个煮鸡蛋，“咱老城区就需要你这样的机灵鬼。”她指了指他的西装，“这衣服精神，就是领带...哎我家里有你叔的旧领带，你等我——”
“不用不用！”周小宝攥着鸡蛋落荒而逃，身后传来大妈的笑声，“臭小子跑什么！”
开发公司的旋转门在头顶的水晶灯下泛着冷光。
周小宝站在门口深吸口气，西装口袋里的微型录音笔硌得肋骨生疼。
他摸了摸喉结，把《房地产法》卷成筒夹在腋下，抬脚走了进去。
前台小姐正对着镜子补口红，抬头看见他时睫毛颤了颤。
周小宝冲她点头，用昨晚对着镜子练了二十遍的温和语气：“你好，我是省律协派来的调解员，姓周。”他从西装内袋摸出伪造的工作证——其实是老周退休时发的荣誉证书，用马克笔改了几个字，“关于老城区拆迁的投诉，我们需要实地核查。”
前台小姐的目光在工作证上停留两秒，又扫过他腋下的书。
她咬了咬涂着豆沙色口红的嘴唇，按下内线电话：“王经理，省律协的周律师到了。”
周小宝跟着前台往里走时，注意到她指尖的美甲贴了碎钻——和那天强拆现场，黑豹手下小混混女朋友的美甲一模一样。
他摸了摸后颈，系统提示“察言观色”技能微微发烫。
“周律师？”
声音从走廊尽头传来。
周小宝抬头，看见黑豹靠在办公室门框上，金链子在衬衫领口晃悠。
他比上次更壮了，左脸有道新疤，从眼角斜到下颌，像条狰狞的蜈蚣。
“黑总。”周小宝伸出手，掌心沁着薄汗。
黑豹没握，只是用拇指蹭了蹭他西装袖口的线头，扯出个冷笑：“省律协派个小年轻来？
怕不是哪个法学院的实习生？“
周小宝任由他打量，目光扫过他身后办公室墙上的锦旗——“拆违先锋”西个烫金大字刺得人眼疼。
他翻开《房地产法》，指尖点在“征收程序”那章：“黑总，我想先看看你们的评估报告和拆迁许可文件。”
黑豹的眉峰挑了挑。
他转身走进办公室，皮椅在地上划出刺耳的声响：“看呗。”他指了指桌上的文件堆，“都在这儿，别给我翻乱了。”
周小宝坐进待客椅，能闻到皮革上残留的烟味。
他一页页翻着文件，余光瞥见黑豹的右手总在裤袋附近摸来摸去——那是揣着手机的动作。
当他翻到“拆迁范围示意图”时，“察言观色”技能突然灼烧般发烫：黑豹的喉结快速滚动两下，目光不受控制地扫向窗外。
窗外是辆黑色轿车，车牌用泥糊了两个数字。
周小宝的心跳漏了一拍——和那天在巷口看见的车，是同一款。
“周律师看得挺认真啊。”黑豹的声音突然在头顶炸响。
周小宝抬头，看见他俯着身子，金链子几乎要垂到他脸上，“要不我让人给你泡杯茶？”
“不用。”周小宝合上文件，动作不疾不徐，“我需要去档案室核对原始材料。”他指了指墙上的挂钟，“十点前得赶回律协交报告。”
黑豹的瞳孔缩了缩。
他扯了扯领带，手机在裤袋里震动起来。“接个电话。”他甩下这句话，大步走出办公室，门摔得门框首晃。
周小宝立刻站起来。
他绕过皮椅，蹲在文件柜前——锁是最普通的挂锁，他从鞋底摸出老周给的回形针，三两下捅开。
最底层的文件夹上落着灰，他翻开第一页，血液瞬间冲上头顶：“甲方：欧阳桧 乙方：恒远开发公司 关于老城区地下管网改造补偿协议...”
手机快门声轻得像片羽毛。
周小宝拍完照，从西装内袋摸出微型录音笔，轻轻放在文件柜顶部的缝隙里。
当他转身时，门外传来脚步声，他立刻坐回椅子，二郎腿翻文件，仿佛从未离开过。
“谈完了？”黑豹推开门，脸上挂着不怀好意的笑，“我还以为周律师要在这儿耗一整天呢。”
周小宝把文件整理好，指尖敲了敲“评估报告”的封皮：“黑总配合度很高，没什么问题。”他站起来，伸手要握黑豹的手，“有需要补充的材料，我会再联系。”
黑豹没伸手，只是盯着他的眼睛。
周小宝能感觉到他的视线像把刀，在自己脸上划来划去。
末了黑豹突然笑了，拍了拍他肩膀：“周律师慢走。”那力道大得几乎要把他肩胛骨拍碎。
老城区的梧桐树在风里沙沙响。
周小宝拐进巷口时，看见张书记和林记者正蹲在老周的竹椅上说话。
林记者的摄像机还架在三脚架上，镜头对着老房子斑驳的砖墙。
“小宝！”老周远远喊他，手里举着搪瓷缸，“快来！”
周小宝把手机里的照片和录音笔递给林记者时，能听见自己心跳如擂鼓。
林记者的指尖在屏幕上划动，越看眼睛越亮：“这协议里提到‘地下管网补偿款截留30%’，欧阳桧这是要吃黑钱！”
张书记的茶杯“咚”地放在石桌上，茶水溅出来打湿了裤腿：“我这就去街道办调档案！”他拍了拍周小宝的肩膀，“小子，这回咱们能把他们钉死在墙上！”
夜色降临时，周小宝蹲在烤串摊前啃羊排。
手机突然震动，他点开新闻推送——《欧阳集团涉嫌非法强拆，地下利益链浮出水面》的标题占满屏幕，配图是他拍的协议照片。
“操！”
不远处传来摔手机的声音。
周小宝抬头，看见黑豹站在路灯下，脸被手机屏幕照得青白。
他踹翻了路边的垃圾桶，铁皮盖子“当啷”滚到周小宝脚边。
周小宝弯腰捡起盖子，冲黑豹挥了挥：“黑总，垃圾要分类。”
黑豹的瞳孔瞬间收缩成针尖。
他刚要冲过来，手机又响了。
周小宝看着他接电话，脸色从青到白再到灰，最后狠狠吐了口唾沫，钻进路边的黑色轿车。
轿车扬长而去时，周小宝的系统界面突然弹出提示：“伪装术任务完成度92%，技能升级至Lv.2。”他舔了舔嘴角的孜然粒，听见巷口的大喇叭开始广播：“请居民们明天上午九点到社区广场，配合市政府工作组登记信息...”
夜风掀起他的西装衣角，露出里面洗得发白的旧T恤。
周小宝摸了摸内袋里的微型录音笔，忽然笑了——明天的戏，该换个更体面的角色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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