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坚硬的大理石地板透过薄薄的衣料,将寒意狠狠刺入苏文的膝盖和手肘。钻心的疼痛让她眼前阵阵发黑,但更让她无法承受的,是铺天盖地的屈辱和心碎。她蜷缩在空旷华丽的走廊中央,像一个被世界遗弃的破碎玩偶。晚宴包狼狈地躺在几步之外,口红、粉饼、钥匙散落一地,如同她此刻七零八落的人生。
压抑了太久的呜咽终于冲破喉咙,变成绝望而破碎的哭泣,在寂静的走廊里回荡,听起来那么凄凉,又那么可笑。她将脸深深埋进臂弯里,肩膀剧烈地耸动,仿佛要把这三年来积压的所有委屈、悔恨、不甘和刚刚被王明杰撕碎的自尊,全都哭出来。
走廊尽头包厢厚重的门紧闭着,隔绝了里面虚假的喧嚣。这里只有她,还有头顶那些冷漠璀璨、仿佛在嘲笑她狼狈的水晶灯。
不知过了多久,哭泣渐渐变成了无声的抽噎,力气似乎也随着泪水流尽了。膝盖和手肘的钝痛一阵阵传来,提醒着她此刻的处境。不能在这里,不能像个弃妇一样躺在这里等人围观,尤其是……等林薇出来看到,或者更糟,等王明杰出来,再欣赏一遍她支离破碎的样子。
这个念头像针一样刺醒了苏文。她用冰凉颤抖的手撑着冰冷的地面,咬着牙,忍着浑身的酸痛和心底翻涌的恶心感,艰难地、一点一点地爬了起来。裙摆沾染了灰尘,膝盖处丝袜被蹭破,露出里面擦伤的皮肤,渗着血丝,火辣辣地疼。她顾不上这些,踉跄着走到散落的东西旁,像个提线木偶般,机械地蹲下,把散落的口红、粉饼、钥匙……一样一样捡回晚宴包。每弯一次腰,膝盖的伤处就传来一阵尖锐的刺痛。
站起来时,眼前又是一阵眩晕。她扶着冰冷的墙壁,大口喘息。去哪里?包厢是地狱,露台是刑场,她只想立刻离开这个让她窒息的地方。洗手间……对,洗手间。至少那里有镜子,有水,可以让她稍微整理一下这张狼狈不堪的脸,可以让她在离开前,勉强维持最后一点摇摇欲坠的体面。
她拖着疼痛的腿,扶着墙壁,一步一挪地朝着走廊另一端的洗手间走去。高跟鞋踩在地面上发出空洞的声响,每一步都像踩在刀刃上,既是身体的疼,更是心里的痛。王明杰那些淬毒的话语,林薇温软却如同凌迟的眼神,还有那张刺目的旧照片……在她脑子里疯狂地旋转、切割。
好不容易挪到洗手间门口,推开沉重的磨砂玻璃门。里面空无一人,只有明亮的灯光和淡淡的香薰气息。巨大的镜子里映出她的身影——头发散乱,精心描画的眼妆被泪水冲刷得一片狼藉,晕染开的黑色眼线和睫毛膏在眼下形成污浊的阴影,脸色惨白如纸,嘴唇因为用力咬过而显得红肿,还残留着一点血迹。膝盖处的丝袜破洞和擦伤更是触目惊心。
苏文看着镜中的自己,一股强烈的自厌感汹涌而来。这就是她,苏文,一个在现实面前退缩、抛弃了爱人的懦夫,一个在重逢时被前任羞辱得体无完肤的失败者,一个连维持表面体面都做不到的可怜虫。
她拧开水龙头,冰冷的水流哗哗而下。她掬起一捧冷水,狠狠地泼在自己脸上。刺骨的寒意让她打了个激灵,混沌的大脑似乎清醒了一瞬。她一遍遍地泼水,用力揉搓着脸颊,试图洗掉那些泪痕、污浊的妆容,也洗掉那份深入骨髓的耻辱和心痛。水流顺着她的下巴、脖颈淌下,浸湿了衣领,带来一片黏腻的冰凉。
脸上的污渍可以洗掉,可心上的呢?王明杰那句“你在我这里,早就一文不值了!”如同魔咒,在她耳边反复回响。还有林薇依偎在他臂弯里那幅刺眼的画面……胃里又是一阵翻搅。
她需要空气,需要更冷更强劲的空气,才能压下这股恶心感。洗手间有扇小窗,开得很高,但此刻紧闭着。苏文想起这个高级会所的洗手间外面,似乎连着一个很小的、仅供员工使用的杂物露台。她扶着洗手台站稳,深吸了几口气,努力平复着翻腾的心绪和身体的疼痛。她必须离开这里,但在离开前,她需要一点独处的空间,哪怕只是一个堆满杂物的角落,让她能喘口气。
她推开洗手间通往小露台的那扇不起眼的门。一股更凛冽的夜风瞬间灌了进来,带着城市深处尘埃和尾气的味道。这里果然是个狭小的平台,堆着几个闲置的清洁工具桶和废弃的纸箱,角落里还放着几盆半死不活的绿植。
苏文靠在冰冷的墙壁上,闭上眼,让夜风吹拂着她湿漉漉的脸颊和脖颈,试图汲取一丝冷静。这里很安静,只有风声和远处模糊的城市噪音。她需要这片刻的宁静,来凝聚一点离开的勇气。
然而,这份短暂的宁静并没有持续多久。
一阵刻意压低的、带着娇媚和某种粘稠甜腻的轻笑声,如同鬼魅般,顺着夜风,从隔壁相连的、更大的主露台方向隐隐约约地飘了过来。
苏文身体猛地一僵。
这个声音……她刚刚才听过!就在那个让她尊严扫地的包厢里,在那个让她心碎如绞的男人身边!
是林薇!
苏文的心跳骤然失序。她怎么会在这里?她不是应该在包厢里,在王明杰身边吗?王明杰呢?
几乎是本能地,苏文屏住了呼吸,身体不由自主地朝着两个露台之间那道作为隔断的、厚重的、爬满藤蔓的装饰墙挪去。藤蔓的枝叶在夜风中簌簌作响,提供了绝佳的遮蔽。她小心翼翼地拨开几片叶子,透过枝叶的缝隙,朝主露台望去。
心脏在看清景象的瞬间,像是被一只冰冷的手狠狠攥住,然后猛地沉入了无底深渊!
主露台相对宽敞,布置着几组舒适的户外沙发和茶几。此刻,在靠近栏杆的阴影里,在远处城市霓虹暧昧的光线下,纠缠着两个人影。
林薇背对着苏文的方向,被一个身材高大的男人紧紧地拥在怀里。那男人苏文也认识,正是同学会上那个一首试图巴结王明杰、家里做建材生意的富二代,刘子峰!此刻,他哪里还有半分在包厢里的谄媚和收敛?他的一只手紧紧箍着林薇纤细的腰肢,另一只手则放肆地在她的背脊上游移,动作充满了露骨的占有欲。
而林薇,那个在王明杰面前永远温顺、纯洁、带着恰到好处羞涩的女孩,此刻正微微仰着头,主动迎合着刘子峰滚烫的吻!她的双臂缠绕在刘子峰的脖颈上,身体像没有骨头般紧紧贴着他,那条被王明杰珍而重之披上的、价值不菲的西装外套,早己被随意地扔在旁边的沙发扶手上,如同被丢弃的抹布。
他们的吻激烈而缠绵,带着一种旁若无人的激情。刘子峰的手甚至从林薇的礼服裙侧开叉处探了进去,引得林薇发出一声压抑的、带着的嘤咛。那声音,与她在王明杰身边发出的、温软的关心截然不同!
苏文浑身冰冷,血液仿佛在瞬间凝固了。她死死地捂住自己的嘴,才没有惊叫出声。巨大的震惊和荒谬感如同海啸般将她淹没!王明杰口中那个“干净”、“纯粹”、“懂得珍惜”的林薇?那个被他像宝贝一样护在怀里,用来狠狠羞辱她的新女友?
眼前这活色生香、背叛得如此彻底的一幕,像一记最响亮的耳光,狠狠抽在王明杰的脸上,也以一种极其讽刺的方式,抽在了苏文的心上!
她看着林薇在刘子峰怀里热情似火地扭动,看着刘子峰的手在她身上肆无忌惮地游走,看着他们唇齿交缠发出的暧昧声响……胃里那股翻搅的恶心感再次汹涌而至,比刚才强烈百倍!她不是为了自己,而是为了那个刚刚还在露台上,用淬毒的语言咒骂她、宣称林薇多么值得珍惜的王明杰!
他王明杰,那个如今看起来风光无限、掌控一切的男人,他视若珍宝、用来狠狠踩踏她的新欢,此刻正在他眼皮子底下,在离他不过几十米的地方,和另一个男人上演着如此不堪的背叛!
一股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在苏文胸中翻腾——有震惊,有荒谬,有对王明杰那可笑眼光的嘲讽,甚至……还有一丝连她自己都不愿承认的、扭曲的快意?看啊,王明杰,这就是你选择的“珍宝”!
就在这时,露台上的两人似乎暂时分开了一些,但依旧紧紧相拥。
“峰哥……你好坏……”林薇的声音带着情事后的微喘和娇嗔,软得能滴出水来,与她在王明杰面前那种清澈的语调判若两人。
“小妖精,想死我了……”刘子峰的声音沙哑而急色,他低头,又在林薇的脖颈上重重吮吸了一口,留下一个清晰的、暧昧的红痕,“那个王明杰,没发现什么吧?”
林薇发出一声轻笑,那笑声里充满了不屑和一种掌控全局的得意:“他?呵,一个被前女友抛弃打击得心理扭曲的暴发户罢了。哄哄他,给他点‘纯粹’的感觉,他就真以为找到真爱了。他现在啊,一门心思只想在那个姓苏的女人面前显摆,刺激她,报复她,哪有心思管我?”她伸出手指,在刘子峰的胸口画着圈圈,“再说了,他今晚喝了不少,估计这会儿还在包厢里被那帮人围着拍马屁呢。”
“还是你厉害。”刘子峰捏了捏她的下巴,语气带着狎昵的赞赏,“不过,你可得小心点,别玩脱了。姓王的现在身价可不一般,他那个项目……”
“放心,”林薇打断他,语气带着一种势在必得的冷静,“他逃不出我的手掌心。他现在对我愧疚着呢,觉得当年被甩是奇耻大辱,好不容易遇到一个‘不嫌弃’他过去的我,恨不得把心掏出来补偿。只要再给我点时间,把他那个核心项目的资料……”她凑到刘子峰耳边,压低声音说了几句什么。
苏文听不清具体内容,但那股算计的冰冷气息,即使隔着距离,也让她不寒而栗。她看着林薇那张在阴影下依旧美丽却写满心机的脸,只觉得一阵恶寒。这个女人,不仅背叛了王明杰的感情,甚至还在图谋他的事业!
“宝贝,你真是我的福星!”刘子峰听完,欣喜若狂,抱着林薇又狠狠亲了一口,“等这事成了,你要什么我都给你!”
“我只要你……”林薇的声音又变得柔媚入骨,主动献上红唇。
两人再次吻在一起,比刚才更加忘情投入。
苏文看得浑身发冷,手脚冰凉。她感觉自己像一个误入肮脏剧场的观众,目睹了一场令人作呕的交易和背叛。她下意识地想后退,想逃离这个污秽的场景。
然而,就在她挪动脚步的瞬间——
“啪嗒!”
一声清脆的、在寂静中显得异常刺耳的声响,从她脚边传来!
是她慌乱中,没有拿稳的晚宴包,再次脱手掉在了冰冷的地面上!包上的金属搭扣撞击地面,发出了清晰的噪音!
露台上那对纠缠的野鸳鸯,如同被按下了暂停键,所有的动作和声音瞬间停止!
林薇猛地从刘子峰怀里抬起头,那双前一秒还盛满和算计的眼睛,如同淬了毒的利箭,瞬间朝着苏文藏身的方向——那堵藤蔓装饰墙——精准地、冰冷地射了过来!她的脸上,的潮红尚未褪尽,却己覆上了一层被撞破秘密的震惊和……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阴鸷!
苏文的心脏骤然停止了跳动!巨大的恐惧瞬间攫住了她!她暴露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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