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振国离开后，仓库重归死寂。
陈默捏着那张薄薄的纸条，地址像烙铁一样烫手。他看了一眼床上昏迷的白文海，知道不能再等。
“小张！”
“陈哥！”张宇一个箭步从车上冲了过来。
“看好他。”陈默指着白文海，声音压得很低，“我回来前，不要让任何人靠近，包括王队。”
张宇看着陈默那张冰冷的脸，心头一凛，重重点头：“是！陈哥放心！”
陈默不再废话，将甩棍插回腰后，推开铁门，身影瞬间被夜色吞没。
……
出租车在老工业区外围停下。
陈默付钱下车，独自走入这片钢铁坟场。空气里弥漫着铁锈与煤灰混合的独特气味，像一把钥匙，拧开了他大脑深处某个生锈的锁。
这里的每一处拐角，每一座厂房的轮廓，都给他一种诡异的熟悉感。
不是记忆，而是一种……身体本能的熟悉。
他最终停在一座巨大的废弃印刷厂前，斑驳的墙体上，“XX印刷总厂”几个大字如同鬼影。
正门铁链缠绕，锈迹斑斑。
陈默绕到侧面，一扇不起眼的铁门虚掩着，门锁有被暴力撬开的痕迹。他没有犹豫，闪身而入。
巨大的车间空旷得能听见自己的心跳，地上散落着废弃的零件，浓重的机油味和灰尘味呛得人鼻子发酸。
这里，就是“昔忆阁”的旧址？一个阁楼，一个工厂，天差地别。
陈默打开手机手电，光柱在黑暗中扫动，像一把手术刀，剖开这片废墟的内里。
穿过车间，是后面的办公楼，三层高，死气沉沉。
他从一楼开始，一间间地毯式搜索。抽屉、柜子，翻出来的只有过期的办公文件和厚厚的尘埃。
难道……王队的情报有误？还是说，“书记官”早就把这里都清理干净了？
就在他走到三楼走廊尽头，准备放弃时，脚步猛地一顿。
一种本能的警觉，是他那经过千锤百炼的感官，捕捉到了一丝不协调。
这里的空气流动……有极其细微的异常。
他关掉手电，瞬间与黑暗融为一体，像一头潜行的猎豹。目光死死锁定在走廊尽头那面看似平平无奇的墙壁上。
他走过去，伸出手指，在那面墙上极有韵律地轻轻敲击。
“咚……咚……嗒。”
最后一声，声音不对！比其他地方更空，更脆！
他的手一寸寸地在墙面抚过，指尖的触感在反馈着墙皮下最细微的差别。最终，他的手指停在了一个被灰尘覆盖的电源插座上。
这个插座的边缘，有一丝几乎无法察觉的划痕。
就是这里！
他抽出多功能军刀，拧开螺丝，取下面板。
没有电线。
只有一个泛着幽蓝光芒的指纹识别器。
陈默的心脏骤然一停。他死死盯着那个小小的扫描口，鬼使神差地，将自己的大拇指按了上去。
“嘀。”
一声轻响，幽蓝的光芒瞬间切换成柔和的绿色。
开了？！
他妈的……竟然开了！
他来不及多想，伸手探入墙壁的暗格，摸出一个冰冷的金属方盒。
盒子没有锁。他深吸一口气，将其打开。
没有机密文件，没有武器，只有几十本大小不一的、用深色皮革包裹的手抄本笔记。
和“昔忆阁”里那些，一模一样！
他拿起最上面一本，迅速翻开。里面是龙飞凤舞却又无比工整的字迹，记录着“记忆编码”、“意识上传”之类的实验日志。字里行间透着一股天才的狂傲与疯癫。
他快速翻阅，寻找着任何与“默语者”相关的线索。
突然，一张泛黄的黑白照片，从一本笔记的夹层中滑落。
陈默弯腰捡起。
照片背景像是个实验室，挂着一条模糊的横幅，隐约可见“……神经科学……课题组……”的字样。
照片上，是五个意气风发的年轻人。
陈默的目光，像探照灯一样，从左到右扫过。
他的视线，第一时间就钉在了C位那个青年身上。白大褂，金丝眼镜，儒雅又自信的笑容，整个团队的核心。那张脸，分明就是年轻了二十岁的“造梦师”！
原来，疯子也曾是翩翩少年。
目光左移，一个穿着中山装、面容清瘦的青年。那双深邃的眼睛，那独特的眉骨……陈默心头一跳！
绝对不会错 ，是“书记官”！“昔忆阁”里那个须发皆白的老者！
目光再右移，落在“造梦师”身边那个笑容腼腆的青年身上。
陈默的瞳孔瞬间收缩如针！
是白文海！是那个在疗养院里被折磨得不形，却依旧保留着一丝书卷气的“调律师”！
造梦师、书记官、调律师……三个他生命中的关键人物，曾是如此亲密的伙伴！
这张照片的信息量，让他感到一阵窒息。他强迫自己看向剩下两人。
一个穿着白大褂，笑得阳光灿烂。
而另一个……
当陈默的目光落在最后那张脸上时，他感觉整个世界都静音了，大脑仿佛被重锤砸中，瞬间一片空白，天旋地转！
那个人也穿着白大褂，没有笑，只是静静地看着镜头，眼神平静得像一潭深水。
那张脸……
那张脸，和镜子里的自己，一模一样！
不！
不对！
五官轮廓几乎复刻，但照片上的人，眼神更加清澈但平静深邃，眉宇间透露着青涩和深沉。
他是谁？！
失忆前的我？年龄对不上！这群人到了现在至少比我大二十岁！
一个荒诞又恐怖的念头，像毒蛇般钻入他的脑海。
这个人……难道是……
他不敢再想下去，拿着照片的手剧烈地颤抖，一张薄薄的纸片，此刻却重如泰山。
他猛地将照片翻过来。
背后，一行褪色的钢笔字迹，如同一道惊雷，在他眼前炸开：
“——‘记忆神教’的第一次官方亮相！‘神之领域’课题组正式成立！创始成员：江弘文（造梦师），白文海（调律师），李修（书记官），赵东（守望者），陈正（默语者）。”
“我们的目标，是探索记忆的终极奥秘，是解开灵魂的密码，是……成为新世界的‘神’！”
“纪念日，20XX年X月X日。”
陈正……默语者……
陈默念着这个名字，看着照片上那张与自己如此相似的脸，感觉浑身的血液都冻结成了冰。
这个叫陈正的初代“默语者”，和自己，到底是什么关系？！
王振国那复杂的眼神，那条向日葵项链，对“凌”莫名的保护欲……所有线索在这一刻疯狂地串联、汇集，指向了一个横跨数十年，关于上一辈人的庞大秘密。
他陈默，从来不是意外卷入。
他就是风暴本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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