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队继续前进。
越往里走，陈默就越感到一种莫名不适。
一种……难以言喻的感觉。
他感觉自己的大脑，像是被浸泡在一盆温水里，一种昏昏欲睡的疲惫感。
他的太阳穴，一下一下跳动，十分规律，仿佛有看不见的东西，试图钻进他的脑子。
“你们……有没有觉得……有点奇怪？”他停下脚步，声音干涩。
“奇怪？有什么奇怪的？”工匠回头，一脸莫名其妙，“这里除了冷一点，安静得跟鬼一样，没啥别的感觉啊。”
王振国也停下来，他看着陈默，眉头紧锁：“怎么了？哪里不对劲？”
陈默摇摇头：“我说不上来，就感觉……脑子很沉，很乱。”
这时，走在最前面的银狐，发出一声闷哼。
她踉跄几步，差点摔倒在地。
“银狐！”王振国立刻上前扶住她。
银狐脸色变得异常苍白，额头全是冷汗。冰冷的眼睛里，充满恐惧和……困惑。
“是……是精神干扰……”她的声音颤抖，“有一种……一种很奇怪的次声波，在影响我们的大脑……它在……它在读取我们的记忆！”
话音未落，陈默眼前突然一花！
冰冷的金属通道消失无影。
熟悉的、充满阳光的、种满向日葵的花园映入眼帘。
“凌”坐在轮椅上，面带微笑，朝他招手。
“陈默，你回来了……”
她的声音，那么温柔，那么真实。
陈默感觉心被狠狠地揪住，下意识向她走去。
他即将迈开脚步的瞬间。
后颈处，一股冰冷刺骨的凉意，猛地炸开！
那股凉意，像一盆冰水，从头到脚，将他浇了个透心凉！
眼前的画面，瞬间破碎！
向日葵花园消失无踪，“凌”也失去踪影。
他又回到冰冷的、充满危险的金属通道里。
冷汗浸湿后背。
那是……幻觉？ ！
他转过头，看向其他人。
只见工匠愣在原地，眼睛眯成月牙儿，嘴里喃喃自语：“老婆……我回来了……你看我给你带了什么好东西……”
王振国紧握拳头，额头青筋暴起，身体微微发抖，仿佛极其痛苦的回忆与他交战。
银狐有着微型终端的辅助运算和屏蔽，状态稍好一些，但脸色同样惨白。
“不行……这里的精神力场太强！”银狐咬着牙，“它在不断扫描我们的脑电波，放大我们内心最深处的记忆和情感！再这样下去，我们都会疯掉！”
陈默知道，她说的没错。
他能感觉到，那股无形的、试图钻进他脑子里的力量，越来越强。
各种不属于他的记忆碎片，开始在他的脑海中闪现。
有属于牺牲的同伴“鹰眼”的，有属于他父亲陈正的，甚至……还有属于在手术台上，绝望哭泣的女孩的。
这些混乱的、充满痛苦和悲伤的记忆，像潮水一样，冲击着他那本就不堪重负的神经。
他的头，开始剧烈地疼痛起来。
就在他感觉意识即将被彻底撕碎之时。
那双眼睛再次出现，冲进他的脑海！
黑暗的房间。
刺鼻的血腥味。
被死死按在地上的兄弟“鹰眼”。
江弘文那张充满残忍笑意的脸。
还有……自己那只握着枪的、颤抖的手。
“开枪！”
“活下去！”
“完成任务！”
兄弟那双决绝而又充满鼓励的眼睛，仿佛就在他面前。
“不——！”
陈默发出痛苦的嘶吼，他双手抱头，蜷缩在地上，身体因为巨大的情感冲击剧烈抽搐！
“陈默！”
王振国脸色大变！
他不再犹豫，立刻从自己战术背心口袋里，拿出一个手指大小的自动注射器。
他冲到陈默身边，没有丝毫犹豫，将注射器狠狠扎进陈默的后颈！
“滋——”
一股冰凉的、带着轻微刺痛感的液体，瞬间注入陈默的体内。
这支注射器，不是警局配发的任何一种急救用品。它的外形和做工，都带着一种……与“虚忆”组织那些设备，同源的精密和冷酷。
随着药剂注入，陈默感觉自己即将被撕裂的大脑，像是被一股强大的、冰冷的力量，强行抚平。
那些狂暴的记忆洪流，被瞬间截断。
剧烈的头痛，开始缓缓地消退。
他大口喘着粗气，感觉自己像是刚从水里捞出来一样，浑身脱力。
“这……这是什么？”看着王队手中的空注射器，陈默沙哑地问道。
“特制的精神稳定剂。”王振国将空注射器收好，声音低沉，“能暂时屏蔽大部分的精神干扰。”
他看向还在傻笑的工匠，走过去，同样给了他一针。
工匠身体抖动一下，傻笑缓缓消失，茫然与后怕爬上他的脸。
“我……我刚才……”
“你什么都没做。”王振国打断他，“我们必须尽快离开，这个区域的精神干扰太强！银狐，还能找到路吗？”
“可以。”银狐点点头，她的脸上，露出一丝凝重，“中央控制室，就在前面不远处。但是……前面的能量反应，比这里……还要强十倍！”
所有人的心，再次沉入谷底。
陈默看着王振国，眉头簇起，眼神复杂。
精神受到最强烈冲击的那一刻，他似乎……捕捉到王振国的一段记忆碎片。
一段同样充满痛苦和愤怒的、被深深压抑的记忆。
画面里，一个更年轻的、穿着与“虚忆”组织成员相似制服的王振国，抱着同样制服、己经失去生命气息的同伴，在嘶吼，在哭泣。
那个同伴的死状……
和被“虚忆”当成实验品的失败者，一模一样。
王振国他……
他的过去，远比他自己说的，更加复杂，更加沉重。
他与“虚忆”之间的仇恨，或许……远比那所谓的“任务”，要更加私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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