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默跟在王振国身后，脚步虚浮。
脑子里，那支特制精神稳定剂的后劲儿还没过去，一段不属于他的记忆正在疯狂倒带。
火光，尖叫，破碎的仪器。
一个年轻得多的王振国跪在狼藉的实验室中央，身上不是警服，而是一套与“虚忆”同款的黑色战术制服。
他怀里紧抱着另一个人，同样的制服，胸口一个狰狞的血洞。
那人的脸，和王振国有七八分相似，眼睛瞪得极大，光芒却己熄灭。
“小驰！小驰！你醒醒！你他妈给老子醒醒！”
年轻的王振国发出野兽般的嘶吼，眼泪混着血污滚滚而下。
陈默“看”得真切，那个叫“小驰”的牺牲者，死状与“虚忆”的实验失败品一模一样，眼神里凝固着无法言喻的恐惧。
“造梦师……江弘文……”
年轻的王振国抬起头，通红的双眼燃着焚尽一切的疯狂恨意。
“我王振国对天发誓！不杀你！誓不为人！！！”
画面跳转，王振国从废墟里，找到了一个装着几支蓝色药剂的银色金属盒。
那个盒子，和疗养院里那两个壮汉用的，一模一样。
……
“呃……”
陈默腿一软，猛地扶住墙壁，胃里一阵翻江倒海。
那段记忆闪回，来得快，去得也快。
那股混杂着血与火的悲怆和仇恨，像一块烙铁，深深烙在他的心里。
“怎么了？”王振国察觉异样，转身扶住他。
陈默抬头，看着眼前这张永远坚毅的脸，与记忆中那张因痛苦而扭曲的年轻面孔缓缓重叠。
他全明白了。
明白了他对“虚忆”刻骨的仇恨，不只是职责，更是兄长的血海深仇。
明白了那支稳定剂的来历，那是从敌人尸体上缴获的战利品，也是他痛苦的勋章。
更明白了王振国看自己时，那复杂眼神里的期盼、愧疚、担忧，以及……一丝移情。
王振国在他身上，看到了亡弟的影子。
我是复仇的工具？还是……希望？
不知道。
他只知道，眼前这个山一样的男人，内心远比他表现的更脆弱，也更痛苦。
“没事。”陈默推开王振国的手，站首，“药剂的副作用。”
他选择沉默，那是王振国最深的伤疤，不容触碰。
王振国眼神闪烁，终究只是点点头，转身继续前进。
但陈默感觉到，从这一刻起，他们之间有什么东西，不一样了。
他们不再仅仅是上下级，不再仅仅是并肩作战的战友。
他们成……背负着同样血海深仇的、真正的“同类”。
目标，从未如此一致。
——摧毁“虚憶”。
——让江弘文，血债血偿！
“前面，就是中央控制室。”
走在最前面的银狐，突然停下脚步，她的声音声音从耳机传来，众人立刻在拐角处隐蔽。
眼前平台上，一扇巨大的圆形合金闸门紧闭，幽蓝色的生物识别系统闪烁着冷光。两侧，两排通体漆黑的杀戮机器人静立，红色的电子眼如地狱的探照灯，缓缓扫过。
“操，这怎么过？”工匠低声骂道，“硬闯不就是送人头？”
“银狐，能黑进去吗？”王振国压低声音。
“不行。”银狐的脸也凝重起来，“物理隔离，独立网络。除非有最高权限，或者……有内鬼，”
“那这些铁疙瘩呢？”工匠指指机器人守卫，“我的EMP管用吗？”
“最多瘫痪它们五秒钟。”银狐回答，“五秒之后，它们会拉响整个基地的最高警报。”
五秒，连给闸门挠痒痒都不够。
死局。
就在众人心头一沉时，陈默后颈忽然一凉，他猛地抬头，视线越过机器人，定格在它们脚下的金属地板块上。
“银狐，”他声音压得极低，“它们的巡逻和待机模式。”
银狐指尖飞快操作，几秒后：“每十分钟，有三十秒低功耗待机，传感器灵敏度下降百分之八十。”
“三十秒……”陈默眼睛亮了，他看向工匠，“工匠，有办法在三十秒内，无声地撬开一块地板块吗？”
工匠一愣，随即脸上露出恶作剧般的兴奋笑容：“嘿……你的意思是……”
“没错。”陈默点头，嘴角勾起一抹冷冽的弧度，“不走上面，不走正面。”
“我们，从下面走。”
接下来的一个小时，是对整个小队专业与默契的终极考验。
“倒计时，五，西……”
银狐的声音冷静如冰。
“三、二、一，行动！”
三十秒窗口开启！
工匠如狸猫般蹿出，特制液压钳咬住地板块边缘，连一丝金属摩擦声都未发出。王振国和陈默则一左一右，枪口死死锁定着那两排静止的机器人，准备应对任何意外。
“嗤——”
沉重的地板块被无声地抬起一角，露出下方深邃的维修通道。
“……三、二、一，回！”
在待机结束的最后一秒，工匠被陈默一把拖回掩体，地板块恢复原样。
汗水浸湿了每个人的后背。
如此反复西次，一条足够一人通过的地下入口，被他们硬生生撕开！
“我先下。”陈默第一个滑入黑暗。
王振国、银狐、工匠紧随其后。
维修通道内，他们最终潜行至圆形闸门的正下方。
“到了，”工匠看着头顶厚重的合金结构，犯了难，“可这玩意儿从下面也打不开啊。”
“谁说要打开它？”
陈默笑了，他指着闸门旁一根手臂粗、包裹着红色绝缘皮的主能源线缆。
工匠的眼睛瞬间爆发出骇人的亮光。
他懂了。
“嘿嘿……”他从工具包里掏出一个巴掌大的定向切割器，像抚摸情人般擦了擦，“银狐，把这里的结构图给我。”
三维结构图在工匠的终端上亮起，他看着那根主能源线缆，笑容愈发狰狞。
“嘿，江弘文……准备好，爷爷给你家换个保险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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