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周后。
市第一人民医院，顶层特护病房。
陈默推开那扇厚重的门时，闻到的不是消毒水味，而是一股清冽的茶香。
王振国坐在轮椅上，背对着门口，巨大的落地窗将他整个人框定在湛蓝的天空与城市的剪影之间。他那条空荡荡的右腿裤管，被整齐地折叠，用一个金属卡扣固定着。
他瘦了，侧脸的线条如刀刻般坚硬。
听到开门声，他缓缓转过头。
听到声音，王振国缓缓转动轮椅，看到是陈默，那张写满凝重的脸上挤出一丝笑意：“比我预想的要早。”
“睡不着。”陈默将手中的一网兜苹果放在窗台上，声音有些沙哑。
“今天感觉怎么样，王队？”
“我也是。”王振国拍拍自己空着的右腿，语气平静。
“医生说，少了一条腿，心脏负荷都小了，能多活二十年。说起来，我这条命，是你小子换回来的。”
陈默喉结滚动，却什么也说不出来。
“怎么，觉得我成了个废人，可怜我？”
王振国看着他，坦然一笑，“一个战士，倒下的永远只能是他的身体。只要意志还在，他就永远能重新站起来。”
他操控轮椅滑到桌前，拿起一个平板电脑递给陈默。
屏幕上，一条充满暴力美学的机械腿三维模型正在缓缓旋转。
从模拟肌肉纤维的记忆合金束，到提供动力的微型核能电池，每一个零件都闪烁着冰冷的科技光芒。
“这是……”
“‘灯塔’最新一代的‘哨兵’级战斗义肢，”王振国的语气带着自豪，“神经元首连技术。完全康复后，我一脚能踹穿钢板。”
他凝视着陈默，眼神前所未有的锐利：“所以，不要用那种眼神看我，我不会倒下。”
“虽然再也无法回归一线，但‘灯塔’需要一个坐在后方，总揽全局的指挥官。”
顿了顿，他的声音变得无比郑重。
“‘守望者’这个代号，从今天起，正式交给你。”
“守望者”……
三个字像一道惊雷，在陈默脑海中炸响。
眼前仿佛出现三个交错的幻影——父亲那总是沉默而威严的背影，赵东倒在血泊中依旧圆睁的双眼，以及自己在精神力耗尽时，那份深入骨髓的无力与绝望。
那不是一个代号，是一份责任，一条由牺牲者鲜血铺就的道路。
陈默下意识握紧拳头，指节因过度用力而发白。
他没有说话，只是迎着王振国那双充满期盼与信任的眼睛，重重点头。
……
两天后，“灯塔”秘密据点，分析室。
气氛并非是想象中的压抑。
“破晓”行动小队的幸存者们，进行着第一次战后会议。
工匠的手臂打着石膏，银狐的脸色依旧苍白，而主位上，坐着轮椅的王振国。
“嘿，老王，”工匠试图活跃气氛，咧嘴一笑，“你这新轮椅不错，回头我给你加个氮气加速，再装两门火神炮？”
“滚蛋。”王振国笑骂一句，“有那闲工夫，把我的腿变回来。”
“那可没辙。”
工匠摊摊手，“不过话说回来，老子的宝贝工具箱，你们原价赔偿啊，里面的‘小可爱’可都绝版了。”
“放心，少不了你的。”
工匠说完，站起身，走到陈默身边，重重拍拍他的肩膀：“小子，有你爹当年的风范。这是我连夜改的小玩意儿。”
他将一个毫不起眼的金属打火机塞给陈默，“危急时刻能救你一命。别再学你爹，什么都自己扛。”
说完，他拎起一个崭新的合金工具箱，头也不回地挥挥手，潇洒离去。
室内陷入沉默。
张宇站在角落，看着这群传说中的人物，紧张得手心冒汗。
银狐站起身，她没有看任何人，径首走到一台主控电脑前，将一个黑色加密U盘插入。
“‘潘多拉’事件只是一个开始，”她的声音冰冷如霜，“‘虚忆’网络技术己经通过未知渠道在全球扩散，我必须去把那些‘火种’一个个掐灭。”
她看向张宇，将U盘从电脑上拔下，朝他一抛：“喂，菜鸟。”
张宇慌忙接住。
“里面有我整理的破解工具和分析心得。你的天赋不错，别浪费了。”
银狐的目光转向陈默，那张冰山脸上难得出现一丝波动，“别死得比赵东还难看。”
话音未落，主控台屏幕上，突然弹出一个鲜红的警报。
【警告：检测到未授权的外部数据流，源头追踪中……】
“来不及了。”银狐脸色一变，立刻坐回电脑前，手指在键盘上化作残影，“他们找到这里了。张宇，看清楚我的操作！王队，陈默，我需要三分钟！”
整个分析室的警报灯无声旋转，将每个人的脸映得忽明忽暗。
张宇瞪大眼睛，死死盯着屏幕上飞速滚动的代码，他知道，这既是前辈的认可，也是一场最严酷的实战教学。
三分钟后，警报解除。
银狐站起身，面无表情地对王振国和陈默点点头，转身快步离开，身影迅速消失在通道尽头，没有半句多余的告别。
只留下张宇，紧紧握着那个尚有余温的U盘，眼眶发红。
他走到王振国面前，立正，敬礼，声音无比坚定：“王队！陈哥！我申请加入‘灯塔’情报支援部！”
王振国欣慰点头。
恰在此时，分析室的门被推开。
白文海在护工的搀扶下走进来，他虽然虚弱，但眼神却异常明亮：“看来，我没有错过最重要的部分。”
王振国看着眼前这个全新的核心团队，深吸一口气。
“张宇，立刻分析刚才的数据流，我需要它的所有信息。”
“是！”
王振国看向白文海：“白先生，江弘文欠下的债，需要有人来还。我需要您作为技术顾问，分析‘源点科技’的核心技术，您愿意吗？”
“能亲眼看着他建立的帝国崩塌，是我活下去的唯一动力。”
白文海缓缓点头，但眼中闪过一丝无人察觉的复杂光芒，“不过，作为回报，‘源点科技’的所有核心数据，必须归我所有。”
室内空气微微一滞。
王振国深深看他一眼，没有立刻回答，目光转向陈默。
“陈默，新一代的‘守望者’。从今天起，你将担任新‘破晓’行动小组的队长。”
他的手指在全息屏幕上划过，将“利维坦”、“书记官”等等资料并列展示出来。
“你们的任务，是找到他们，将这个笼罩在我们头顶几十年的阴影，连根拔起。”
陈默的视线，最终定格一张照片上——“凌”。
向日葵的约定——我一定会带你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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