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晶吊灯在谢家长辈们的头顶晃出冷白光晕，宋暖能清晰听见自己腕间手表的滴答声。
谢淮的掌心贴着她后腰，温度透过真丝裙料渗进来，像团烧得极稳的炭火——从他们踏入宴会厅开始，他就没松开过她的手。
"阿淮，过来坐。"主位上的三伯推了推金丝眼镜，目光扫过宋暖时带了刺，"长辈们都等着听你对联姻的安排。"
谢淮忽然起身。
瓷碟与银勺相碰的轻响戛然而止。
宋暖抬头，看见他喉结滚动了一下，西装肩线在灯光下绷成锋利的棱。
他没有看任何人，只是垂眸望着她："我今天不是来听安排的。"
这句话像颗投入沸水的石子，宴会厅里炸开嗡嗡私语。
宋暖感觉他指尖微微发颤，却握得更紧了些。
"我是来宣布——"谢淮转身面向全场，声音像敲在青铜上的钟，"我和宋暖，要订婚了。"
满堂哗然。
三伯的茶盏"当啷"砸在桌上，琥珀色的茶水溅湿了他雪白的袖扣；二姑的珍珠项链在胸前乱晃，涂着酒红甲油的手死死攥住椅把；最末席的堂哥猛灌了口红酒，酒杯磕在牙上发出脆响。
"疯了！"林父"砰"地拍桌，紫檀木桌面震得银烛台歪斜，烛泪顺着鎏金底座淌成血痕，"谢家的儿媳是能随便选的？
这女人——"他眯起眼盯着宋暖，"当年被校园霸凌得心理扭曲，现在治好了几个疯子就敢登堂入室？"
宋暖的指甲掐进掌心。
十年前的谩骂突然涌进耳膜："怪胎""没人要的孤儿"。
她正要开口，却被谢淮的体温裹得更紧。
他从西装内袋抽出一沓文件，封皮上"林氏集团""叶川"的字样刺得林父瞳孔骤缩。
"林叔叔记性不好，我帮您回忆。"谢淮慢条斯理翻开文件，第一页就是林氏账户向叶川海外账户转账的流水单，"三年前您说要投资新能源，结果钱全进了叶川的赌局。
上个月他在澳门输光最后一笔，您怕东窗事发，是不是连杀人的心思都有了？"
林父的脸瞬间煞白。
他扯松领带，喉结上下滚动，突然干笑两声："小淮，你这是被那女人下了蛊......"
"蛊？"谢淮将文件拍在林父面前，纸页翻飞间飘出张照片——叶川在赌场搂着金发女郎的监控截图，"上个月十五号凌晨三点，您让司机把叶川的车开去了京郊废弃工厂。
需要我调交通摄像头吗？"
林父的手背青筋暴起，猛地站起身时撞翻了椅子。
他踉跄两步，目光扫过全场长辈，却没得到半分援救的眼神——三伯低头擦茶渍，二姑正用丝巾掩着嘴和旁边的表婶交头接耳，连最支持联姻的七叔都在研究自己的袖扣。
"阿淮这孩子，小时候就认死理。"
王女士的声音像根定海神针，将混乱的声场劈出片静潭。
这位谢母生前最要好的牌搭子扶着椅背站起，珍珠耳坠在她鬓角轻晃，"二十年前在医院走廊，他抱着退烧贴哭着说'我要娶那个给我糖的姐姐'；十年前他被关在小黑屋，在墙上刻的全是'宋暖'；上个月我去老宅，他书房里还摆着六岁时画的牵手小人。"
她转向宋暖，眼角细纹里浸着笑："当年小淮妈妈总说，阿淮心里有团冰，得用最干净的火来化。
暖暖啊，你就是那团火。"
宴会厅里静得能听见水晶灯的吊链轻响。
三伯的金丝眼镜滑到鼻尖，他推了推，欲言又止；二姑的珍珠项链终于不再乱晃，她摸出香奈儿口红补了补唇色，对着镜子小声说"这姑娘看着确实稳当"；最末席的堂哥又倒了杯酒，这次没再灌，而是冲宋暖举了举杯子。
"谢总己正式确立未婚妻身份。"张董事突然起身，他的声音带着常年在董事会锻炼出的沉稳，"按照谢氏家规，未来家主配偶可进入董事会观察席。
我提议，现在表决。"
三伯的手指在桌下捏得发白。
他抬头对上谢淮的眼睛——那双眼尾泛红，却像淬了钢的刀，带着破釜沉舟的狠劲。
他突然想起谢淮刚接手集团时，也是用这样的眼神盯着财务报表，熬了七个通宵把即将崩盘的项目拉回正轨。
"同意。"二姑率先开口，指尖敲了敲桌面。
"同意。"七叔摸了摸下巴，跟着点头。
林父跌坐在椅子里，喉间发出含混的呜咽。
晚宴散场时，雨还在下。
宋暖跟着谢淮走进偏厅，周律师早己等在那里，黑色公文包搁在檀木茶几上，像块压舱石。
"这是《契约婚姻协议》。"周律师推了推无框眼镜，翻开最上面的文件，"十年期限，共同对抗商业对手及家族内斗。
谢总附加了补充条款。"
谢淮接过笔，笔尖悬在"甲方"栏上方。
他转头看向宋暖，眼尾的红还没褪尽："当年在小黑屋，我以为自己要冻死了。
是你敲开窗户，把热乎的烤红薯塞进来。"他喉结滚动，"现在我想给你烤一辈子红薯，可...先得签个契约。"
宋暖接过笔时，碰到他指腹的薄茧。
她低头看协议，第二页右下角用红笔写着："若十年后乙方不愿续约，甲方不得强求。"再往下，是谢淮手写的备注："但我会再追十年。"
墨迹未干，带着他惯用的蓝黑墨水香。
她笔尖落下时，窗外的雨突然大了。
玻璃上的水痕蜿蜒成河，模糊了谢淮的脸。
但她能听见他的心跳，一下一下，撞在她手背——那是比任何契约都更滚烫的承诺。
签完最后一个字，谢淮的手机在茶几上震动。
他拿起来看了眼，脸色微沉。
宋暖凑过去，只瞥见屏幕顶端的未读消息："老宅地下室监控显示，林氏的人今晚来过。"
雨点击打窗棂的声音里，谢淮将协议收进保险箱。
他转身时，眼尾的红褪成温柔的粉："饿不饿？
去厨房找点烤红薯？"
宋暖点头，却瞥见他藏在身侧的手——指节捏得泛白。
窗外的雨，还在下。
(http://isfxs.com/book/GJ0ED0-109.html)
章节错误,点此举报(免注册)我们会尽快处理.举报后请耐心等待,并刷新页面。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http://isfxs.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