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暖的手指在键盘上敲出最后一个回车,屏幕上“虚拟访谈问卷 - 职场心理压力研究”的标题在深夜里泛着冷光。
她推了推眼镜,盯着问卷里那道精心设计的陷阱题——“若需证明某个体存在精神异常倾向,最有效的诱导方式是?”
凌晨两点的书房里,只有电脑散热的轻响。
她点开后台数据,看着陈教授团队成员的IP地址一个接一个跳进来。
这些人里有跟着陈教授做课题的研究生,有叶川基金会挂名的“心理顾问”,此刻正像扑火的飞蛾,往她设好的网里钻。
手机在桌角震动,是谢淮发来的消息:“明早论坛的发言稿改好了,你看看?”
宋暖点开文档,目光扫过那句“我不否认曾经的痛苦,但正是那些经历让我学会控制情绪、做出理性判断”,指尖轻轻按在屏幕上。
她想起三天前谢淮在客厅反复练习这段话的模样——西装裤脚沾着皱痕,领带松松垮垮挂在脖子上,每说一句都要停下来问:“这样是不是太软弱?”“这里需要更强硬吗?”
“不。”她当时握住他发紧的手腕,“真诚比强硬更有力量。”
此刻她对着电脑笑了笑,回了个“很好”,又补了句:“记得系我送你的蓝条纹领带。”
谢淮站在论坛后台时,能听见台下记者们调试设备的嘈杂声。
他低头整理领带,藏青条纹在灯光下泛着温柔的光。
宋暖今早给他系领带时说“这样显得眼睛更亮”,现在他能感觉到喉结处那圈布料的温度,像根隐形的锚,把他从翻涌的回忆里拽回现实。
“有请谢总。”主持人的声音响起。
聚光灯亮起的瞬间,谢淮看见第一排的方记者举着摄像机,镜头闪了闪。
他想起三天前宋暖给他看的聊天记录——方记者和叶川助理的对话里,“抑郁症发疯”“谢氏继承人精神失控”这样的关键词刺得他眼眶发疼。
但此刻他只是微笑着点头,接过话筒。
“很多人问我,作为谢氏继承人,高压环境是否让我崩溃过。”他的声音沉稳得像块老玉,“我承认,曾经的我确实被痛苦困住过。”
台下响起细碎的议论。
谢淮扫过观众席,看见几个举着“谢氏黑幕”牌子的人慢慢放下了手。
“但抑郁症教会我的,不是妥协。”他的指节轻轻叩了叩话筒,“是观察自己的情绪,像观察一份需要优化的商业报告。当我意识到‘偏执’可以转化为对目标的专注,‘敏感’可以转化为对市场的洞察——”他顿了顿,目光精准地落在方记者脸上,“那些试图用‘精神异常’标签打倒我的人,反而成了最好的反面教材。”
掌声从后排炸开,逐渐蔓延到整个会场。
方记者的摄像机晃了晃,镜头里谢淮的脸被光斑切割成碎片,像面支离破碎的镜子。
咖啡厅冷气开得很足,方记者的后背却沁出冷汗。
他盯着宋暖推过来的平板电脑,聊天记录里自己和叶川助理的对话清晰得刺眼,连“编造谢淮在董事会摔文件”的具体时间都标着红框。
“方老师,您上个月在便利店买的冰美式,付账时手机落在柜台了。”宋暖端起咖啡杯,杯沿碰到嘴唇又放下,“捡手机的保洁阿姨刚好是我表姨。”
方记者的喉结动了动:“你……你这是非法取证。”
“那您和叶川助理的通话录音呢?”宋暖点开另一个文件,男人的声音从平板里泄出来,“把谢淮的抑郁症往‘暴力倾向’引,基金会追加十万。”
方记者的手指抠进沙发缝里。
他想起今早来的路上,新闻推送里陈教授被停职的消息;想起刚才论坛上谢淮的发言,台下记者举着的话筒从“精神问题”变成了“管理经验”。
“我……我也是逼不得己。”他突然泄了气,“叶川说不配合就曝光我大学时替人代写论文的事。”
宋暖把《情况说明》推到他面前,钢笔帽“咔嗒”一声打开:“现在配合,还能算主动交代。”
方记者盯着纸上的“本人自愿说明受叶川指使编造虚假报道”,笔尖在“川”字上洇开个墨点。
他想起三天前在礼堂拍陈教授时,宋暖分发的论文复印件;想起刚才论坛上谢淮看他的眼神,像在看一块即将被清扫的污渍。
笔落纸的声音很轻,却像块石头砸进湖心。
孙医生的手在发抖。
他把抽屉最底层的U盘塞进碎纸机时,听见门外传来急促的脚步声。
“孙明远,我们是经侦支队的。”敲门声震得门框嗡嗡响,“有人举报你伪造医学证明,现在需要你配合调查。”
碎纸机的齿轮还在转,U盘碎片混着纸屑簌簌落进垃圾桶。
孙医生抓起垃圾桶要倒,手腕被冰凉的手铐扣住。
他抬头看见带队警官举着搜查令,照片上叶川的名字刺得他眼睛疼——原来叶川早把他当弃子了。
“电脑里的转账记录,云盘里的伪造报告模板。”警官晃了晃手机,“你和叶川基金会的资金往来,每一笔都标着‘精神诊断定制费’。”
孙医生瘫坐在地上。
他想起上周陈教授在办公室拍桌子:“谢淮的病历必须显示攻击倾向!”想起叶川助理递来的银行卡时说“事成之后还有奖励”,现在那些话都成了扎进肉里的刺。
警笛声由远及近时,他听见警官说:“法院己经立案了。”
谢淮站在公司顶楼时,夕阳把玻璃幕墙染成金红色。
他望着大屏幕上陈教授被校方宣布停职的新闻,喉结动了动:“他们以为用心理战就能打垮我,却忘了……”
“你身边有最懂心理的人。”宋暖接完话,晚风掀起她的发梢,扫过他手背,“那些年我被霸凌时学的心理防御,现在终于能用来保护你了。”
谢淮转身抱住她。
十年前巷子里的腥甜血气还在记忆里翻涌,此刻怀里的温度却真实得让他眼眶发热。
他想起母亲留的纸条,想起吴阿姨说的“岩缝里的树”,原来所谓成长,不过是曾经互相舔伤口的两个人,终于能并肩站在光里。
“接下来,该我们了。”宋暖的声音闷在他胸口。
深夜的书房里,谢淮翻着宾客名单。
烫金的“叶氏集团三十周年晚宴”字样在台灯下泛着冷光,他的手指停在“叶川”两个字上,轻轻一按,纸页发出细微的褶皱声。
窗外的月光漫进来,落在书桌上摊开的《临床心理评估指南》上,某一页被折了角,上面写着:“当攻击者暴露所有武器时,正是反击的最佳时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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