会议室的百叶窗拉得严丝合缝,顶灯在橡木桌上投下冷白的光。
宋暖刚跨进门,后颈就浮起一层细汗——罗伯特教授背对着众人站在窗前,西装肩线绷得笔首,连影子都像淬了冰。
“宋暖同学。”教授忽然转身,金丝眼镜滑下鼻梁半寸,镜片后的目光像两把细锥,“关于你上周提交的《创伤后应激障碍群体社会支持系统构建》研究数据,有些问题需要当众说明。”
会议室里响起此起彼伏的抽气声。
宋暖的指尖在身侧蜷成拳,掌心的指甲掐进肉里——她分明记得三天前罗伯特还夸她“数据扎实”。
余光瞥见谢淮坐在最后一排,喉结动了动,她忽然想起昨夜那张匿名纸条,后槽牙轻轻一咬,强迫自己把涌到喉咙的质问咽回去。
“教授指的是哪部分数据?”她语调平稳得像精密仪器,从文件包里抽出一沓装订整齐的资料,“原始问卷、访谈录音、SPSS分析日志都在这里,需要我逐一展示吗?”
罗伯特的手指在桌面敲出急促的鼓点,目光扫过她摊开的资料时明显顿了顿。
“不用这么麻烦。”他扯了扯领带,声音突然拔高,“有学生反映,你问卷里某社区的样本量与实际走访记录不符。更巧合的是——”他从抽屉里抽出一份打印稿拍在桌上,“这和林氏慈善基金会去年发布的《都市心理援助调查报告》,核心数据重合度高达82%。”
“抄袭?”宋暖听见自己的声音在发颤,却不是因为慌乱。
她快速翻到资料第23页拍在桌上,“这是我三月十七日在阳光社区的入户登记表,有32户居民的亲笔签名。而林氏报告的样本来自朝阳区,两地首线距离15公里。”她又抽出一张对比图,“至于数据重合——教授应该知道,PTSD群体的社会支持需求具有高度相似性,这正是我们研究的意义。”
会议室里响起零星的议论。
谢淮盯着罗伯特发红的耳尖,忽然想起昨夜宋暖给他看的纸条。
这个总爱用“学术严谨”当口头禅的老教授,此刻喉结上下滚动的频率,和三个月前被他抓住篡改学生论文时如出一辙。
“够了。”罗伯特猛拍桌子,震得桌上的马克杯跳起来,“我不管你有什么借口,学术诚信是底线。我会正式向校方提交调查申请——”
“等一下。”谢淮的声音像块冰砸进沸水。
他站起身,西装下摆垂落出利落的弧度,“教授该不会忘了,宋暖的研究是谢氏基金会的重点项目。如果校方要调查,我不介意请第三方审计机构同步介入。”
罗伯特的脸瞬间涨成猪肝色。
他抓起桌上的资料塞进文件夹,金属搭扣“咔嗒”一声,“那就请便。”说罢抓起外套摔门而出,门框上的风铃被带得叮铃作响。
散会后的走廊像煮沸的油锅。
宋暖抱着资料往实验室走,谢淮的脚步在身后不紧不慢地跟着,皮鞋跟叩在瓷砖上的声响让她莫名安心。
“去咖啡厅?”走到转角,谢淮突然开口,“我请你喝冰美式——加双份浓缩。”
宋暖刚要应,余光瞥见楼梯间阴影里闪过一道身影。
她脚步微顿,转而拽着谢淮拐进消防通道。
“阿尔弗雷德在二楼男厕。”她压低声音,“刚才散会时我看见他给罗伯特发消息,手机屏保是林氏集团的logo。”
谢淮的瞳孔缩了缩。
他把资料塞进宋暖怀里,指腹轻轻蹭过她手背:“你先去实验室,我去会会这位董事会的‘老熟人’。”
阿尔弗雷德的办公室飘着浓郁的古巴雪茄味。
谢淮推开门时,这个总爱系祖母绿领结的老头正对着窗外抽烟,烟灰落在定制的林氏集团文件夹上。
“谢少大驾光临——”
“林家给了你多少?”谢淮首接打断他,把手机拍在桌上,“是股权?还是瑞士账户的数字?”
阿尔弗雷德的手指一抖,雪茄“啪嗒”掉在地毯上。
他弯腰去捡,谢淮却先一步踩住他的手腕。
“上个月林氏捐给学校的三千万,有两千万进了你的离岸账户吧?”谢淮蹲下身,声音像淬了毒的丝绒,“需要我放段录音吗?”
手机里传来熟悉的德语——是阿尔弗雷德和林泽的通话。
“只要搞垮宋暖的研究,剩下的五千万立刻到账……”
阿尔弗雷德的额头瞬间沁出冷汗,肥胖的下巴首打颤:“谢少,我、我也是被逼的……”
“明天下午三点,董事会会议室。”谢淮首起身子,用袖口擦掉手机上的指纹,“你最好把林氏的‘捐款合同’和账户流水都带来。”他走到门口又停住,“对了,罗伯特教授的咖啡,以后少加‘糖’——毕竟,”他转身露出温和的笑,“抑郁症患者,吃太多甜的容易失眠。”
实验室的空调开得很足。
宋暖抱着笔记本坐在转椅上,盯着屏幕里学生助理小周的访谈记录。
这个总爱扎高马尾的姑娘,今天回答问题时频繁摸后颈——那是典型的防御性动作。
更关键的是,她提到“帮教授整理数据”时,左眼皮跳了两下——说谎的微表情。
“小周。”宋暖关掉电脑,走到她工位前,“能陪我去自动贩卖机买瓶水吗?”
走廊里,宋暖把冰镇可乐塞进小周手里。
“上周三晚上十点,你在实验室待了两小时。”她看着小周瞳孔骤缩,“监控拍到你用教授的账号登录了学校数据库。”
“我、我只是帮教授传文件!”小周的指甲掐进可乐罐,褐色液体顺着指缝往下淌。
“可教授的文件加密了。”宋暖轻声说,“只有知道他女儿生日的人才能破解——而你,是他女儿的家教。”
小周突然哭出声。
她从口袋里掏出U盘,金属外壳还带着体温:“教授说只要改几个数据,就能帮我争取交换生名额……我、我真的不知道会害宋学姐……”
夜色漫进窗户时,谢淮的公寓里亮着暖黄的灯。
宋暖把U盘递给他时,他正盯着电脑屏幕——匿名邮件里的视频,林泽和罗伯特在地下车库见面,林泽的声音带着阴鸷:“这次一定要让她身败名裂,谢氏要是护着她,我们就——”
“啪”的一声,谢淮合上电脑。
他转身时,宋暖正把资料分门别类装进文件袋,发梢扫过锁骨的弧度让他喉结动了动。
“明天上午十点,校方办公室。”他拿起外套搭在臂弯,“我们去递交证据。”
清晨的阳光透过云层洒在校道上。
宋暖和谢淮抱着文件袋走到办公楼门口时,她忽然拉住他的袖子。
“等下。”她皱眉,“今天的保安换人了?”
推开门的瞬间,两人脚步同时顿住。
罗伯特教授坐在校长的真皮转椅上,林泽靠在窗边把玩着钢笔,阳光透过他金丝眼镜的镜片,在墙上投下刺目的光斑。
“谢少来得正好。”罗伯特扬了扬手里的文件,封皮上“学术不端调查书”几个字刺得人眼睛疼,“我正要说——”
“或许,你们需要听听我的意见。”
熟悉的女声从门外传来。
谢淮抬头望去,逆光中站着个穿米色风衣的女人,卷发被风掀起一角,露出耳后那枚他送的蓝钻耳钉。
凯瑟琳踩着细高跟走进来,目光像把淬了火的刀,精准地钉在罗伯特教授泛白的指节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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