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漫过会场穹顶时，林泽的袖扣在灯光下闪了闪。
他站在评审席后方，右手拇指轻轻碾过袖扣上的碎钻——这是今早特意让助理从日内瓦调过来的定制款，每颗钻石的切割角度都经过计算，能在镜头前折射出最锐利的光。
"张教授。"他侧过身，西装下摆带出极淡的雪松香气，"您看这选手顺序......"
正在翻评审手册的老教授指尖顿住。
林泽的目光扫过手册上"宋暖"两个字，喉结动了动。
上周在私人酒窖，他往张教授的威士忌里加了三颗冰球——每颗冰球里都冻着张孙子在国外赌博的借据照片。
此刻老教授镜片后的瞳孔微微收缩，合上手册时封皮发出脆响："按流程，最后一位。"
"谢谢。"林泽弯腰时脊背绷得笔首，像是猎人收网前的舒展。
他望着空着的选手席，名牌"宋暖"两个字被晨光投上阴影，嘴角慢慢勾出弧度，声音轻得像飘在空气里："今天之后，宋暖这个名字，不会再有人记得。"
会场大门被推开的声响惊得林泽抬眼。
宋暖抱着黑色文件夹站在门口，米色大衣肩头落着细雪，发梢还沾着融化的水珠。
她的目光扫过评审席，在林泽脸上停了半秒——那眼神太冷静，像深冬的湖水，让林泽后颈突然窜起股凉意。
"宋小姐来得早。"主持人举着流程表迎过去，手指无意识地绞着表链，"临时调整了顺序，您......排在最后一位。"
宋暖垂眸看流程表，"最后"两个字被红笔圈了又圈。
她余光瞥见角落里架着的摄像机，七八个镜头全对着林泽所在的方向，连备用机位都在调试角度对准他。
"没关系。"她把文件夹按在胸口，指节因用力泛白。
转身时大衣下摆扫过椅背，发出轻响。
走到选手席坐下，她翻开讲稿——第一页是项目背景，第二页是案例分析，第三页......
空白。
会场顶灯在头顶嗡嗡作响。
宋暖的指尖在空白页上轻轻一叩，纸张发出脆响。
她想起昨夜谢淮资料里"林氏项目复发率"旁的批注，想起资料袋里那行"十七次"的字迹。
手机在口袋里震动，她摸出来，还是关机提示——从昨晚到现在，谢淮的号码始终打不通。
"宋小姐？"主持人的声音从前方飘来，"需要帮忙吗？"
"不用。"宋暖合上文件夹，脊背挺得笔首。
她能听见自己心跳声，一下一下撞着肋骨，像在敲战鼓。
三年前在福利院给孩子们上课，投影仪突然黑屏，她抱着一摞手写教案站在讲台上；去年抑郁症复发时，她攥着谢淮送的那本《也许你该找个人聊聊》，在书房来回走了十七圈。
现在这点空白页算什么？
监控室里，谢淮的指节抵在操作台上，骨节发白。
屏幕里宋暖合上文件夹的动作让他喉结滚动，抓起对讲机的手都在抖："吴秘书，原始资料传大屏备用，现在。"
"谢总，林氏买通了会场网络......"
"用卫星信号。"谢淮打断他，目光扫过另一块屏幕——林泽正端着咖啡和评委碰杯，嘴角的笑刺得他眼睛疼。
他扯松领带，转身走向安全通道，每一步都重得像踩在心脏上。
顶楼的风灌进来，他扶着栏杆望向会场方向，玻璃幕墙反射着光，像宋暖刚才的眼睛："这一次，我会让你亲眼看到，我不是你的负担。"
"接下来，有请最后一位选手，宋暖女士。"
掌声稀稀拉拉响起来。
宋暖走上台，高跟鞋叩在台阶上的声音比平时重了些。
她把文件夹放在讲台上，抬头时灯光刺得她眯起眼——镜头还是全对着林泽的方向，连她的侧脸都没被框进去。
"各位评委，各位同仁。"她开口时声音稳得像定音鼓，"我今天要讲的，是心理干预项目中最不该被忽视的环节——复发追踪。"
台下有交头接耳的声音。
林泽端着咖啡的手顿住，杯沿在碟子里磕出轻响。
宋暖的目光扫过评审席，落在张教授身上："我有份对比报告，里面记录了近三年十个城市的干预案例。
其中林氏主导的项目，复发率比行业平均水平高27%......"
"宋小姐。"林泽突然站起来，咖啡杯重重放在桌上。
他整理袖扣的动作很慢，慢得能看清每颗钻石的反光，"听说你最近和谢太子......分开了？"
会场瞬间安静。
闪光灯此起彼伏亮起，有记者举着话筒挤到前排，镜头终于对准了宋暖——她的脸在白光里显得有些苍白，却没有闪躲。
"分开？"
这个声音像块烧红的铁，"叮"地砸进会场。
所有人转头，谢淮站在门口，西装笔挺，领带系得一丝不苟。
他的目光穿过人群，落在宋暖脸上，像是要把她整个人刻进眼睛里："谁说我和她，己经没关系了？"
大屏幕突然"滋啦"一声。
林泽猛地抬头，冷汗顺着后颈滑进衣领——他看见自己的脸出现在屏幕上，在私人酒窖里往威士忌加冰球的画面，在酒店房间里递给评委信封的画面，还有今早和张教授低语的画面......
"谢淮你......"
"林总别急。"谢淮走进来，每一步都踩在林泽的心跳上。
他停在宋暖身边，伸手替她理了理被风吹乱的发梢，声音轻得只有她能听见："我带了礼物。"
会场大屏开始滚动播放新的画面。
林泽的手死死攥着椅背，指节泛青。
他听见身后评委们倒抽冷气的声音，听见记者们按快门的"咔嚓"声，听见宋暖在他耳边说："林总，这才是你最不想让人记得的名字。"
大屏幕的光映在林泽脸上，把他的表情切成明暗两半。
不知谁碰倒了咖啡杯，深褐色液体在他脚边蔓延，像道正在裂开的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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