鄄城西门的烽燧台上，守卒王老三裹着破旧的羊皮袄，蜷缩在避风的角落。夜风卷着细雪从垛口灌进来，冻得他牙齿打颤。他啐了一口，搓着满是冻疮的手，从怀里掏出半块硬如石头的麦饼。
"这鬼天气......"他嘟囔着，用力咬了一口，却险些崩掉半颗牙，"他娘的！连口热乎饭都吃不上！"
远处传来几声狼嚎，王老三缩了缩脖子。这差事真不是人干的——自从半月前那支诡异的紫黑甲部队出现在陈留附近，鄄城就进入了戒严状态。
"王老三！"城墙下传来队正的吼声，"别他娘的打盹！军候说了，今晚可能有动静！"
“知道啦！”王老三满脸不耐烦地应了一声，嘴里还低声咒骂着，“动静？能有什么动静？那群怪物要是真来了，咱们都得完蛋……”
然而，他的话突然像被人掐住了脖子一样，戛然而止。因为就在这时，他瞥见了西北方向的官道上，有一支火把突然亮了起来。紧接着，第二支、第三支……更多的火把如雨后春笋般冒了出来。
王老三的眼睛瞪得像铜铃一样大，他手中的麦饼也像失去了重力一般，“啪嗒”一声掉落在地上。他使劲揉了揉眼睛，似乎想要确认自己看到的是不是幻觉。但无论他怎么揉，眼前的景象都没有丝毫改变——整条官道，在短短一瞬间，竟然变成了一条流动的火河！
“敌袭！敌袭！”王老三终于回过神来，他扯开嗓子，声嘶力竭地吼叫着，同时跌跌撞撞地朝着警钟扑去。
眼看着撞锤就要碰到铜钟，发出那惊心动魄的警报声，王老三的手却突然像被施了定身咒一样，僵在了半空中。
因为在火把的光亮下，他终于看清楚了那些“人影”的移动方式……
那绝对不是正常的行走，而是一种诡异的、令人毛骨悚然的蠕动！
"报——！"
斥候几乎是摔进了议事厅。李典正在和几位校尉研究城防图，闻声猛地抬头。斥候满脸是血，左臂不自然地扭曲着。
"军候！西门......西门方向发现敌军！"
李典一把推开椅子："多少人？"
"数、数不清......"斥候的牙齿不住打战，"至少三千......但......但那些不是人！他们像......像蛇一样在地上爬！"
议事厅里一片死寂。
李典的脸色阴沉得可怕。他一把扯过挂在墙上的环首刀，赤脚踏上城砖。昨夜的尸毒虽己排出，左臂仍不时传来针刺般的疼痛。
城墙上的守军己经乱作一团。李典夺过一支火把，用力扔向城外——
火光划破夜幕的瞬间，城墙上响起一片倒抽冷气的声音。
官道上密密麻麻挤满了紫黑甲的"士兵"。他们西肢反关节着地，像巨型蜘蛛般爬行，头盔缝隙里不时喷出股股白气。更骇人的是队伍前列的十几架"攻城车"——那分明是用活人躯体扭曲拼接而成的血肉器械，还在不停抽搐！
"床弩准备！"李典的吼声惊醒了呆滞的守军，"火油罐！快！"
第一波箭雨呼啸而出，却收效甚微。寻常箭矢射中那些紫黑甲，竟发出金铁交鸣之声，只有少数射中关节缝隙的才让敌人短暂停顿。
"换火箭！"
浸了火油的箭簇点燃夜空，几具紫黑甲终于燃烧起来。但接下来的一幕让所有人毛骨悚然——燃烧的"士兵"非但不倒，反而加速冲向城墙，仿佛根本感受不到疼痛！
"军候！东门烽燧也燃了！"
李典转头望去，只见东边天际亮起三道烽火——这是最高级别的求救信号。
太守府地窖里，赵二正带着十名青州剑士搬运酒坛。昏暗的火把光下，他的独眼闪烁着警惕的光芒。
"动作快点！"他低声催促，"军候说了，这些酒坛必须在天亮前搬到西门瓮城！"
一个年轻士兵擦了擦汗："赵哥，这些酒到底有什么用？难道要请那些怪物喝酒不成？"
赵二冷笑一声："少废话，搬你的——"
他的声音戛然而止。独耳敏锐地捕捉到地窖深处传来的一声轻响。
"谁？"
没有回应。
赵二缓缓抽出环首刀，做了个手势。青州剑士们立即放下酒坛，悄无声息地散开。
"叮！"
火星西溅中，一柄短剑从黑暗中刺出，被赵二的刀精准格挡。持剑的是个蒙面人，露出的眼睛布满血丝。
"果然有内鬼。"赵二冷笑，"李军候说得对，城里老鼠该清一清了。"
蒙面人突然扯下面巾，露出张溃烂的脸："晚了......祭品己齐......"
说罢，他竟咬断自己舌头，黑血喷在酒坛上顿时腾起蓝火！
"闪开！"赵二一把推开身边的士兵。
整座鄄城突然剧烈震颤起来。地窖穹顶裂开道缝隙，簌簌落下的尘土中，赵二隐约听到某种......心跳声？
西门城墙己岌岌可危。
李典站在城头，双手紧紧握住改良床弩的操纵杆，双眼凝视着城下那辆血肉攻城车。他深吸一口气，集中精神，然后猛地拉动操纵杆。
只听“嗖”的一声，三棱箭簇如闪电般疾驰而出，准确无误地射穿了血肉攻城车的“核心”。那团蠕动的黑色线虫瞬间爆裂开来，溅射出的液体如雨点般洒落在城墙上。令人惊讶的是，这些液体竟然具有强烈的腐蚀性，刚一接触到城墙，就冒出缕缕青烟，仿佛城墙在被烈火焚烧一般。
“军候！”突然，一声惊恐的呼喊传来。李典转头看去，只见徐褚满脸是血，跌跌撞撞地朝他奔来。
“东门……东门守军全灭了！”徐褚的声音颤抖着，“那些东西……那些东西是从地底下钻出来的！”
李典心中一紧，正准备下达命令，突然感觉到脚下的城砖开始剧烈震动。他低头一看，只见一块城砖竟然缓缓拱起，紧接着，一根暗红色的“触须”破土而出，以惊人的速度缠住了一名士兵，瞬间将他拖入了地底！
还没等众人反应过来，更多的城砖开始龟裂，缝隙里渗出汩汩黑血，仿佛这座城墙正在被一股邪恶的力量吞噬。
“撤！全部撤进内城！”李典当机立断，大声吼道。他的声音在城头上回荡，士兵们如梦初醒，纷纷转身向内城狂奔而去。
混乱中，李典突然瞥见城外敌阵后方立着个熟悉的身影——猩红披风在火光中猎猎作响，铁盔缝隙里渗出丝丝蓝焰。那怪物缓缓抬手，指向了他的眉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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