鄄城地窖内，烛火将李典的影子投在斑驳的砖墙上，随着穿堂风不断扭曲。他面前摊开的羊皮地图上，三条朱砂标记的粮道像伤口般刺眼。
"军候，不能再拖了。"徐褚的声音从阴影里传来。老铁匠的指甲缝里嵌着洗不掉的血渍，"今早又有三个百姓喝了西门的井水......"
李典没有抬头，手指死死按在地图某处："说下去。"
"先是皮肤发紫，然后......"徐褚的喉结滚动了一下，"他们开始用头撞墙，说听见地底下有人在唱歌。"
角落里传来金属碰撞声。赵二正在打磨他的钩镶，独眼里映着跳动的烛火："是那些紫晶。我砍开的每具尸体里都有。"
李典突然抓起算筹。檀木小棍在案几上敲出急促的声响："鄄城存粮多少？"
"粟米西百石，麦二百石。"军需官的声音发颤，"省着吃......"
"省不了。"李典打断他，"昨日又有七百流民涌进城。现在每人每天配给多少？"
军需官舔了舔干裂的嘴唇："合...合粟五两。"
帐内一片死寂。李典的算筹"啪"地折断——五两粟米，还不够个孩子吃饱。
"三条粮道。"他猛地拍向地图，"东郡这条虽然绕远，但......"
"断了。"赵二突然插话，"今早回来的斥候说，山谷里全是会走路的尸体。"他举起钩镶，刃口上沾着某种黑色黏液，"砍不死，除非烧成灰。"
帐外突然传来骚动。亲兵押进来个血人——左臂齐肘而断，伤口缠着的麻布己经发黑。
"濮阳......"信使的牙齿不断打颤，"程大人让...让告诉军候......"
李典一把攥住他完好的右臂："说清楚！"
信使的瞳孔开始扩散。他颤抖着从怀里摸出块竹简，上面用刀刻着六个歪斜的字："勿食鱼，水有蛊。"
"什么意思？"徐褚抢过竹简，"濮阳的鱼怎么了？"
信使突然剧烈咳嗽起来，黑血喷在案几上："不是鱼...是粮......"他的手指痉挛着抓住李典的衣襟，"他们...在粮袋里...下卵......"
赵二的刀光一闪。头颅滚落时，断颈处涌出的不是血，而是密密麻麻扭动的黑虫。
"烧了。"李典的声音像淬火的铁，"连帐篷一起。"
火光中，他抓起算筹重新排列："城中现有军民三千七百二十人。战马六十西匹。"算筹碰撞声越来越急，"按最低耗量......"
"军候！"军需官突然跪下，"不能再减了！守城的弟兄们......"
李典的拳头砸在案几上："那就想办法！"粟米粒从破口的布袋里簌簌落下，"东郡粮道断了，濮阳被污染，还剩哪里？"
角落里传来徐褚沙哑的声音："盐铁旧矿......"
所有人的目光都转向老铁匠。他正用铁钳翻动信使留下的包袱皮："你们看这个。"
粗麻布上沾着几粒晶莹的紫黑色晶体，在烛光下泛着诡异的光泽。
子时的梆子声刚过，二十名青州剑士在西门集结。每人腰间除了环首刀，还绑着个鼓胀的皮囊——里面装着从地窖酒坛蒸馏出的烈酒。
"记住。"李典压低声音，"我们的目标是探明矿洞情况，不是交战。"他指向赵二背上的特制铜管，"一旦发现水源，立即取样。"
年轻的剑士张晟突然举手："军候，那些矿尸......真的杀不死吗？"
赵二的钩镶在月光下划出寒芒："砍头没用。得烧了心脏位置的紫晶。"
废弃的矿洞藏在荆棘丛中。拨开藤蔓时，一块锈蚀的铁牌"当啷"落地。徐褚捡起来，突然倒吸一口凉气："永寿二年......这是桓帝时候的官矿！"
李典擦去铁牌上的泥垢，露出"禁"字下面模糊的小字："......百工暴毙，封。"
矿洞深处传来"咚"的一声闷响。
接着是第二声、第三声......
"结阵！"李典的环首刀己然出鞘。
火把的光芒在黑暗中摇曳，照亮了一个摇摇晃晃走来的身影。那身影穿着前汉时期的短褐，衣服己经破烂不堪，仿佛经历了漫长的岁月。的皮肤上长满了紫黑色的晶簇，这些晶簇在火光的映照下闪烁着诡异的光芒。
最前面的矿尸突然加速冲来，它的动作异常迅猛，让人猝不及防。赵二见状，迅速挥动手中的钩镶，一道寒光闪过，矿尸的头颅如断线的风筝一般飞起。在头颅飞起的瞬间，所有人都看清了断颈处纠缠的黑虫，这些黑虫密密麻麻地蠕动着，令人毛骨悚然。
“退后！别碰晶体！”李典高声喊道，他的声音在矿洞中回荡。他迅速扯开皮囊，将里面的烈酒泼洒成一道弧线。就在火把被掷出的一刹那，蓝色的烈焰轰然腾起，形成一道熊熊的火墙。
火焰照亮了矿洞深处的景象，让人们惊愕地看到了数百具矿尸正跪拜在一座青铜祭坛前。这座祭坛显得异常古老，上面刻满了各种神秘的符号和图案。而在祭坛的中央，有一座巨大的鼎，鼎中不断涌出黑色的线虫，这些线虫顺着地缝，如潮水般向鄄城的方向蠕动。
更令人恐惧的是，鼎身上的刻痕并不是人们所熟知的“灋”字，而是无数扭曲的“董”字重叠在一起。这些“董”字仿佛在诉说着一段不为人知的历史，让人不寒而栗。
“必须毁掉那口鼎！”议事厅里，李典的声音突然响起，如同惊雷一般，将正在昏睡的谋士们惊醒。
李典站在议事厅的中央，他的面前摆放着一块从矿洞中带回来的紫晶。这块紫晶在清晨的阳光中散发着妖异的红光，仿佛在诉说着它所蕴含的秘密。
徐褚走到紫晶旁边，他用一把铁钳小心翼翼地夹起晶体，然后将它对着太阳。阳光透过紫晶，折射出一道奇异的光芒。
“老天爷啊……这里面……”徐褚的声音充满了惊愕和恐惧，他的目光紧紧地盯着晶体内的景象。
在紫晶的内部，分明蜷缩着一个婴儿形状的阴影。这个阴影的心脏位置，跳动着诡异的红光，就像是一颗被禁锢在水晶中的心脏。
就在这时，窗外突然电闪雷鸣。一道道耀眼的闪电划破了天空，照亮了整个议事厅。
在雪亮的电光中，李典的视线被吸引到了城墙上。他清晰地看到，城墙上立着一个身披猩红大氅的身影。这个身影正对着他，缓缓地抬起了手。
更让李典震惊的是，那个身影的指尖竟然闪烁着与紫晶中一模一样的红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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