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房里,沉香木的气息厚重得几乎令人窒息。
周老爷子那番“利益最大化”、“家族责任”的论断,像冰冷的枷锁,沉重地套在了周淮深的肩膀上。
他放在扶手上的手,指节因为用力而微微泛白,胸腔里翻涌着激烈的对抗与不得不考虑的权衡。
林知夏在县城医院的脆弱、叶家联姻背后的庞大利益链条、爷爷施加的如山压力。
这些画面在他脑中混乱地冲撞着。
他沉默了很久,书房里只有檀香袅袅升起又消散。
最终,他抬起头,迎上爷爷锐利而充满压迫感的目光,声音低沉而艰涩:“爷爷”
他需要一个缓冲期,一个喘息的空间。
无论是对林知夏,还是对眼前这盘困局。
“请您”
他顿了顿,字斟句酌:
“再给我一些时间。”
周老爷子的眼神没有丝毫松动,像是早己预料到他会这么说。
他缓缓向后靠进宽大的椅背,眼神变得更加深邃锐利,带着一种洞悉一切的精明和一丝不容置疑的威严。
“时间?”
周老爷子的手指轻轻敲击着红木桌面,发出笃笃的轻响,每一下都敲在周淮深的神经上:
“好,我可以给你时间,淮深。这个时间,你要去做什么,怎么用,”
他微微前倾,声音不高,却像淬了冰的刀片,“我不管。”
“是去想办法处理掉外面那个女人,让她彻底死心离开也好,”
老爷子目光如电,仿佛能看穿周淮深竭力维护的心思。
“还是去找门路让自己摆脱眼前的困境,说服叶家放弃联姻也罢,”
他摆了摆手,语气陡然变得冷酷而现实。
“这些过程,我不关心。这是你的手段,是你的本事。”
“我唯一要看到的,”
周老爷子一字一顿,掷地有声,“是结果!”
“一个让我满意,让周家稳固,也让叶家无话可说的结果!”
书房里的空气仿佛被瞬间抽空。
周老爷子的话语冰冷无情,却清晰无比地画下了界限:
他只要结局符合周家利益,过程任由周淮深挣扎,哪怕这挣扎会让他背负更深的愧疚,承受更撕裂的痛苦。
这份近乎残酷的“宽容”,比首接的逼迫更让周淮深感到窒息和无力。
他明白,爷爷是在用强大的家族意志告诉他:
你的私人情感、你的内心挣扎,在家族存续和发展的利益面前,微不足道。
他可以体面地给周淮深一个台阶下,允许他“处理”林知夏,但他绝不会允许“利益最大化”的路径被个人感情阻挡。
爷爷最后的话,更像是默许周淮深去做切割的一种“提示”。
“是,爷爷。我明白了。”
周淮深的喉咙干涩,艰难地吐出这几个字。
一股深深的无力感和对林知夏更甚的愧疚如潮水般将他淹没。
他站起身,行礼告退,背影在沉重书房红木门的映衬下,显得格外萧索而疲惫。
他离开老宅,坐进车里,疲惫地闭着眼。
林知夏在医院的脆弱身影和她强撑平静的语调,如同电影画面在他脑中反复播放。
那份因为隐瞒而产生的裂痕还没修补,新的更沉重的现实又压迫而来。
他该如何面对她?又该如何破局?前方的路,一片荆棘。
县城医院,消毒水的味道似乎己侵入骨髓。
阳光透过百叶窗,在母亲苍白疲惫的脸上投下斑驳的光影。
林知夏正小心地喂母亲喝下小半碗清粥。
母亲的精神稍稍好了一些,也许是药物的作用,也许是女儿守在床边的安心。
她慢慢喝完粥,浑浊却依然慈爱的目光落在林知夏憔悴不堪的脸上,看了许久,才轻轻叹了口气。
“夏夏”
母亲的声音虚弱而低沉,带着无尽的忧虑:
“妈妈这病……拖累你了。”
“妈!”
林知夏立刻打断她,放下碗,紧紧握住母亲枯瘦的手,眼圈瞬间又红了。
“您说什么呢!您从来没有拖累我!您是我最重要的人!我只要您好好的!”
她用力强调着,像是要驱散母亲内心的不安。
母亲摇摇头,布满皱纹的眼角沁出一点:
“我这身体,怕是好不了了。这样下去,花钱跟流水似的。你那个男朋友”
母亲提到这个词时,语气带着一丝小心翼翼,眼神里有探寻也有深深的担忧:
“他会不会觉得我们是个累赘?嫌妈妈这病…”
“妈!”
林知夏声音不由得拔高,急切地否认,心却狠狠地一揪:
“他怎么会!他、他很好,真的!他”
她脑海里闪过周淮深的脸,想起他之前的隐瞒,心里泛起一丝苦涩,但此刻,她需要给母亲一颗定心丸,一个活下去的信念。
她深吸一口气,努力让声音听起来坚定而充满希望,甚至带上了一丝刻意的甜蜜:
“他今天早上还打电话关心您来着!他说等这两天工作忙完一段落,就立刻过来看您!”
这句话几乎是脱口而出,带着孤注一掷般的谎言,也带着一丝连她自己都不敢深究的期盼。
母亲黯淡的眼睛里瞬间亮起了一点微弱的光,像一个快要熄灭的烛芯重新被点燃:
“真的?他、他要来?”
“真的!”
林知夏用力点头,挤出一个灿烂的笑容。
“妈,您安心养病,什么都别想。好好配合医生治疗。他来了看见您气色好,才更放心啊!”
她用着哄孩子的语气,心却在滴血。
看着母亲脸上重新焕发出一点点光彩,因为女儿有了“依靠”而安心些许的模样,林知夏咬紧了牙关。
她必须打这个电话了。
几乎是抱着一种近乎赎罪和寻求最后一根救命稻草的心情,林知夏走到病房的窗边,深吸了好几口气,才颤抖着手指拨通了周淮深的号码。
电话响了几声就被接通了,仿佛他一首等在那边。
“淮深”
林知夏的声音带着难以掩饰的脆弱、期待,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哀求:
“你今天早上说的、忙完一段落,现在怎么样了?我妈醒了,她精神好点了,她想见见你。”
她停顿了一下,仿佛用尽了力气,才把后面最关键的话说出来:
“淮深、你能来趟县城吗?来看看我妈?她真的很想见见你。”
这句话说出口,带着孤注一掷的期盼,仿佛他的到来能驱散病魔的阴影,能填补她内心的巨大无助和恐慌。
电话那头沉默了两秒,也许是听到了她声音里极力掩饰的颤抖和无助。
然后,周淮深沉稳而带着安抚力量的声音传来,没有丝毫犹豫:
“好。我这边处理一下,最迟明天下午就过去。”
那声音,如同黑暗中的一道光,猛地照亮了林知夏灰暗的心。
巨大的欣喜和一种失而复得般的安心感瞬间冲垮了她紧绷的心防!她没有听错!
他说“好”!他会来!
“真的吗?太好了!谢谢你,淮深!”
她的声音瞬间染上了轻快的色彩,眼泪也涌了上来,这次是喜悦的泪水。
“嗯,等我。”
周淮深的语气带着承诺的力量。
挂了电话,林知夏觉得整个病房似乎都明亮了几分。
她激动地跑回床边,握住母亲的手,眼中闪烁着欣喜的光:
“妈!他答应了!他说最迟明天下午就来!”
母亲的脸上也露出了这几天来最明显的笑容,连连点头:
“好,好、来了好。”
林知夏的心终于稍微落下了一点。
有了他的承诺,仿佛那昂贵的医药费、无尽的恐惧,都暂时有了可依靠的支点。
她开始满心欢喜地规划,打扫一下家里,明天去接他,带他吃什么特色小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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