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静渊之下

医院地下室的霉斑在节能灯下泛着青灰色，林修文蹲在通风管道的检修口前，指尖无意识地着水泥墙面的裂缝。三天前逆向探查地脉的反噬仍在体内游走，天璇晶珠表面的裂纹像干涸的河床，连操控影子拾取螺丝刀时都会引发太阳穴针扎般的刺痛。他盯着裂缝中渗出的水珠——那里面悬浮的金属微粒在星辉视野中呈现出暗红色，与地壳深处躁动的能量流如出一辙。

"主任，你要的旧矿井图纸。"老赵将一卷泛黄的蓝图塞进他怀里，工装裤上还沾着车库搬运设备的油污。林修文展开图纸时，刻意用身体挡住对方视线——西郊废弃矿井的剖面图上，他用金粉笔标注的坐标点正与识海星盘的天玑位重叠。老赵挠了挠秃顶，终究没多问什么，只是把安全帽上的矿灯调得更亮了些。

深夜的器械仓库成了临时实验室。林修文将报废的呼吸机改装成地磁监测仪，显示屏的波纹在墙面投出鬼魅般的曲线。当他按照天璇化身术的术法轨迹全力施展时，天璇晶珠突然爆发出回光返照似的蓝光——黑影顺着地缝潜入混凝土，在触及五公里深度时开始剧烈震颤。显示屏上的波形骤然拉出尖峰，那是地幔物质摩擦产生的次声波，频率与天玑星位的共振完美契合。

"还不够..."他咬破舌尖逼出更多星辉，黑影强行下探至六公里处。地壳在此处呈现出诡异的胶质状态，某种超越物理常识的能量流正在岩层间穿梭。当尝试用天枢晶珠吸收微量地脉毒素时，整条右臂突然爬满黑色蛛网纹路，吓得他切断能量连接——那些纹路在月光下缓缓消退，却在皮肤下留下灼烧般的隐痛。

次日的设备科弥漫着速溶咖啡的焦糊味。林修文盯着连夜绘制的星轨-地质叠加图，发现震源区正上方三公里处有条上世纪六十年代废弃的矿井。图纸边缘沾着星辉灼烧的焦痕，某个用红笔圈出的坐标点像滴落的血珠。他突然抓起剪刀，将图纸右下角"西郊矿井"的字样剪得粉碎。

"小林，加急快递到了！"后勤大姐的喊声惊得他手一抖。纸箱里青翠的苹果正是他在拼夕夕上淘了两小时买的，他借口检查农药残留躲进洗手间，指尖星辉流转间，提神药液己顺着果蒂渗入果核——这是昨夜从急救科顺来的强效肾上腺素浓缩剂，能让普通人在极端疲惫下保持清醒。他特意选了次日达的航空件，物流信息显示父母将在十西小时后收到。

打包时，他摸到苹果表皮下隆起的星辉脉络。这些药物无法抵御真正的地震，但至少能让二老在灾难降临时多一线生机。想到母亲收到水果时，大概率会唠叨"城里东西贵不如自家种"，他喉头突然哽住——天玑星位传来的针刺般预警，远比飓风卡马拉的能量更令人窒息。

许南星就是在这时推门进来的，手里还攥着卫生局驳回医院装修延期的公函。"神经外科主任说要联名投诉你。"她把文件拍在桌上，指甲油剥落处露出熬夜翻资料的痕迹，"除非你今天能给出合理解释。"

林修文将削好的苹果推过去，果肉断面隐约流转着翡翠色光晕。"知道CT机为什么能透视骨骼吗？"他突然用手术刀敲了敲墙壁，"因为有些危机，肉眼看不见。"许南星咬苹果的动作顿了顿，汁水顺着指尖滴在驳回公函上，晕开了"缺乏科学依据"的铅字。

最终妥协在傍晚达成。许南星以"设备升级"为由清空了地下车库，而林修文在转运患者的救护车上安装了自制的地磁警报器。当最后一名患者离开时，他站在楼顶望着晚霞将云层染成凝血般的红——这与飓风卡马拉登陆前的天象如出一辙，只是这次要面对的是深藏地心的怪物。

深夜的医院天台灌满咸腥的夜风。林修文解开衬衫前三颗纽扣，胸口的星骸疤痕泛着病态的荧蓝色。他取出白天藏好的矿井结构图，用星辉在虚空中勾画三维模型——六公里深处，那条蛇形矿道正好穿过地壳最脆弱的节点。背包里的盖革计数器突然跳动，这是地脉辐射超标的征兆，也是天玑星位渴求的"饵食"。

"该出发了。"他对着虚空呢喃。影子顺着避雷针攀下大楼，在监控盲区凝成摩托车手的轮廓。当引擎轰鸣撕破夜色时，住院部楼顶的鸽群突然惊飞，在空中拧出混乱的螺旋——这是它们三天内第九次反常飞行。

西郊矿井的入口像巨兽坍塌的齿缝。林修文将十二个传感器钉入岩壁，荧光线缆在矿道中延伸成发光的血管。当他全力运转天璇化身术时，天璇晶珠的裂纹突然渗出银蓝光雾，在身前凝聚出模糊的分身——这是受损后首次成功施展化身术，却连五官都难以维持。

矿车轨道消失在身后五公里处，林修文靠着星辉照明继续下行。岩壁渗出的液体带着硫磺味，在能量视野中呈现出毒蘑菇般的荧光绿。天枢晶珠开始自发旋转，翡翠色光膜裹住全身——这是比飓风夜更危险的赌局，但他必须吞下地脉的"毒药"，哪怕会被反噬得尸骨无存。

凌晨三点二十分，深度计指向五千八百米。林修文突然僵在原地——前方岩层布满锯齿状裂痕，像是被万吨液压机反复碾压过的玻璃。当他操控分身触碰裂痕时，整个矿道突然响起高频震颤声，如同巨型砂轮摩擦钢板。盖革计数器的数值瞬间冲破阈值，天玑星位在此刻迸发出前所未有的强光，将他的意识拖入漆黑漩涡...

三百公里外的山村，林父正将快递箱搬进堂屋。苹果在供桌上泛着诡异的油润，他却忙着给儿子回消息："果子收到，你妈非说不如自家种的甜，但胜过了我抽过的叶子烟"窗外老槐树的影子突然扭曲一瞬，又恢复如常——那是林修文失控的星辉在千里之外掀起的涟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