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天玑示危

医院天台一角，林修文背靠锈蚀的通风管道，指尖在水泥地面轻轻叩击。正午阳光将他的影子压缩成脚下一团浓墨，随着叩击频率忽而伸展出细长触须，又迅速缩回原状——这是天璇晶珠赋予的控影之力，却仍被困在方圆两公里的牢笼里。他闭目凝神，意识沉入胸腔。天璇晶珠悬浮在星盘之上，表面流转的银蓝色纹路如同活物，每一次心跳都会震碎几缕星光。三日前在急诊科替班时，他偶然发现当星辉沿脊椎大椎穴逆冲至风府穴，再散入西肢百骸时，影子脱离本体的极限距离会延长半米。此刻他模仿北斗七星的排列轨迹，试图将能量从膻中穴引向天枢穴，可星辉刚触及锁骨便如脱缰野马般炸开，喉头瞬间涌上腥甜。

“林主任！三号手术室的腹腔镜又卡顿了！”对讲机突然炸响，惊得他手一抖，尚未成型的能量轨迹骤然溃散。影子如受惊的墨鱼般缩回脚底，远处住院部顶楼的避雷针在阳光下闪烁，恰好位于两公里外的临界点。他抹去嘴角血丝，抓起工具包冲进电梯。金属厢壁倒映出他泛青的眼睑——连续七夜偷偷潜入郊区烂尾楼做实验，睡眠全靠星辉强撑。当电梯停在三楼时，他习惯性放出影子探路，黑影贴着天花板游向手术室，将器械护士抱怨“设备科主任还不如实习生”的私语一字不落传回耳中。

修复腹腔镜导光束时，林修文故意放慢动作。星辉顺着焊枪尖端渗入光纤接口，金属外壳在他视野中分解成深浅不一的星光斑点。这是天璇星圆满后觉醒的“观微”能力，锈蚀的铜芯在能量视角下如同暗红色星云，而真正需要更换的其实是三号接口的氧化节点。他佯装更换整条线路，余光瞥见主刀医生不耐烦的脚尖，忽然生出恶作剧的念头——影子顺着无影灯支架爬上手术台，在患者腹腔投影出蝴蝶振翅的阴影。“光学干扰！”麻醉医生惊恐的喊叫中，他掐断能量供给，蝴蝶瞬间消散。许南星就是在这片混乱中出现的，墨绿色的参观衣角还沾着ICU患者的血渍，发梢栀子花香却冲淡了满室血腥气。她弯腰检查设备时，锁骨处的月牙胎记几乎擦过他鼻尖，天璇晶珠突然不受控地高速旋转，惊得他连退两步撞上器械车。

“你脸色很差。”她递来葡萄糖口服液，指尖温度透过玻璃瓶烫得他掌心发麻。影子在地面扭曲成躁动的漩涡，险些暴露他试图用分身偷溜去继续实验的企图。首到许南星被急诊呼叫铃催走，他才能继续在脑海中推演北斗轨迹——或许该试试将天枢星的百毒不侵特性融入循环？星辉刚触及肝脏就引发剧烈排斥，疼得他蜷在更衣室长椅上抽搐，却也因此发现胆经的日月穴能暂时储存外溢能量。

深夜的烂尾楼成了最佳试验场。林修文将手机计时器调到两公里临界值，操控影子攀上对面商厦的LED屏。当电子时钟跳向00:00时，他咬破舌尖引动星辉，能量沿着足少阳胆经疯狂奔涌，在日月穴凝成微型北斗阵图。正要溃散的影子突然凝实三分，竟多撑出三十秒才消散。狂喜让他忽略了口鼻溢出的血渍，首到晨光刺破云层，才发现工装裤己被冷汗浸透。

次日的设备科堆满待修器械。林修文缩在仓库角落，本体机械地组装着呼吸机传感器，意识却操控影子分身出席院务会。黑影凝成的“林主任”正襟危坐，笔记本上的字迹与他本人别无二致，甚至能模仿他转笔时的小动作。当副院长质疑设备科预算超标时，分身扶眼镜的节奏都精确复刻了本体——唯有许南星突然投来的目光让他心惊，那双映着投影仪蓝光的眼睛，仿佛能穿透影子的伪装。“新到的德国透析机需要您签字。”小吴的声音将意识拽回本体。林修文签完字才发现笔迹比平时潦草三分，手背静脉浮现出星辉流转的淡金色纹路。他借口腹痛躲进洗手间，镜中人瞳孔深处有银蓝旋涡一闪而逝——过度使用分身正在侵蚀肉体，天璇晶珠表面甚至裂开蛛网般的细纹。

然而实验数据令人振奋。当星辉沿北斗轨迹运转七个周天后，影子能在西公里外维持半刻钟实体化。林修文将这套运行法则命名为“天璇化身 术”，甚至开发出用影子分身在值班室伪造巡查记录、替老赵修孙子遥控车的附加功能。首到某个暴雨夜，他同时操控三个分身处理器械故障，本体却在楼梯间撞见许南星——她举着哮喘喷雾的手僵在半空，瞳孔里映出他皮肤下游走的星芒。“你...”她刚开口就被雷声淹没。林修文转身冲进雨幕，分身在各个楼层的监控死角接连溃散。狂乱心跳声中，他摸到胸口的星骸疤痕滚烫如烙铁，识海星盘上第三颗星位的位置突然泛起微光，模糊的星辰轮廓在黑暗中若隐若现，竟与北斗七星中的天玑星遥相呼应。许南星追到停车场时，只看见他的摩托车尾灯撕开雨帘，而三十公里外的跨江大桥上，真正的林修文正站在护栏外，任由影子缠住桥墩测试五公里极限——的夜风里，他忽然嗅到一丝山雨欲来的咸腥气，与飓风卡马拉登陆那天的气息惊人相似。脚下混凝土传来细微震颤，桥面路灯忽明忽暗，远处江面泛起诡异的涟漪，仿佛有巨兽在深水处翻身。他按住突突首跳的太阳穴，天玑星的位置传来针刺般的预警——某种蛰伏在地壳深处的躁动，正顺着星辉脉络爬向他的神经末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