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此去苍冥

星河垂落的后山禁地，林修文盘坐在寒潭中央的陨星石上。碎星刀横于膝前，刀身倒映着天穹流转的星辰，将斑驳星辉切割成细碎光雨。他闭目内视丹田，西颗元辰金丹如恒星悬于虚空，而第五颗泛着龙纹的虚丹正贪婪吞噬着潭水中溢散的星辰之力。

"昂——"

识海深处传来苍茫龙吟，试炼秘境中吞噬的那缕龙魂忽然躁动。林修文握刀的手背青筋暴起，潭水以他为中心形成漩涡，万千星芒被卷入其中，在第五金丹表面凝成片片龙鳞。刀鞘上的星纹突然活过来般游走，竟与龙魂产生微妙共鸣。

"还不够。"他屈指弹向潭面，惊起三丈水幕。碎星刀应声出鞘，刀光如银河倒卷，将水幕劈成漫天星雨——正是刀心通明之境独有的"星雨落"绝技。水珠尚未坠地便凝成冰晶，折射出千百道持刀虚影，每道虚影皆在演绎不同刀式。

三十里外的问道峰顶，璇玑仙子广袖轻扬，寒冰凝成的镜面映出后山异象。她指尖抚过镜中青年挥刀的身影，冰晶发簪竟渗出缕缕暖雾："龙魂入丹，星脉通幽......"话音未落，镜面突然炸裂，冰渣在月光下化作七只冰凰，朝着苍冥学府方向翩跹而去。

与此同时，苏家老宅朱漆大门前，苏灵儿正踮脚将青霞玉牌挂在檐角。玉牌触到门楣蟠桃木的刹那，整座宅院符阵尽数点亮，惊得院中豢养的灵鹤扑棱棱乱飞。

"爹，娘！这是能增寿三十载的九转青灵丹！"她献宝似的捧出鎏金玉瓶，却见双亲目光越过自己肩头，正惊疑不定地打量着抱剑倚墙的墨九——黑衣少女周身萦绕的煞气，与苏宅祥和的符光格格不入。

墨九剑匣微颤，重剑感应到魔气发出嗡鸣。她突然按住剑柄，血色瞳孔望向长街尽头卖糖人的老叟——那人脖颈处蠕动的黑纹，分明是魔种寄生的征兆。刚要迈步探查，却被苏灵儿拽住袖摆："墨姐姐快看，东市新开了家胭脂铺！"

暮色中的长街突然喧闹起来。墨九任由苏灵儿拉着穿梭在人群里，重剑却在鞘中不停震颤。当卖花少女递来一枝夜合欢时，她分明看见对方掌心闪过魔纹，可转眼就被苏灵儿塞来的糖葫芦遮了视线。

"尝尝这个，比辟谷丹甜多啦！"橙衣少女笑眼弯弯，腮边沾着糖霜。墨九握着冰冷的糖葫芦，望着熙攘人群中时隐时现的魔气，忽然想起剑冢中魔剑剑灵的告诫——这世间仙魔，远不如想象中泾渭分明。

青霞山主殿前的广场上，三百口青铜鼎列成周天星辰阵。林修文挥袖掀开鼎盖，辛辣鲜香裹着灵气冲天而起，惊得巡山长老差点捏碎传讯玉简。红汤中沉浮的龙鳞菇吸收星辉后竟化作游鱼状，在鼎中追逐嬉戏。

"此物名唤火锅。"林修文屈指轻弹鼎沿，音波震起九朵油花，"取阴阳相济，万物共生之意。"话音未落，天权峰长老己摄起片涮好的雪龙肉，灵雾蒸腾间，老者雪白长须突然泛起霞光——停滞百年的瓶颈竟有松动迹象！

璇玑仙子踏月而来时，看到的是这样荒诞景象：平日仙风道骨的长老们围着铜鼎运筷如飞，器峰首座正与药庐执事争夺最后一片星纹藕，而本该在剑冢闭关的墨九，正默不作声地往楚云澜碗里夹魔焰牛肉。

"胡闹。"她并指凝出冰晶筷，夹起片金鳞菜心。灵植入口的刹那，化神巅峰的识海突然泛起涟漪——三百年前与魔尊对战时留下的道伤，竟被羹汤中某种玄妙道韵抚平些许。

林修文适时递上星辰烟，烟丝是用陨星砂与月华草炼制。执法长老赤霄真人接过烟斗深吸一口，喷出的烟雾竟在虚空凝成微型星云。众人哄抢间，清霖真人悄悄将刻着"醉星斋"三字的玉牌塞进袖中——这位掌门己经惦记银河对岸的商机许久了。

子夜星辉最盛时，林修文独坐醉星斋屋顶。怀中半块玉佩泛着暖光，映亮脚边七只空酒坛。他望着银河中缓缓移动的苍冥星舟虚影，忽然挥刀斩向夜空。刀气冲霄而起，在云层中刻下"醉星"二字，惊醒了趴在灵芝猫崽身上酣睡的苏灵儿。

墨九倚在剑冢入口，望着天幕上逐渐消散的刀痕。重剑突然出鞘三寸，剑灵虚影指着银河某处："那里有你要的答案。"她抚过剑身新生的魔纹，忽然明白林修文为何执着于在星空开满醉星斋——有些道，本就该在红尘星海中求索。

当第一缕晨光刺破云海时，璇玑仙子出现在后山寒潭。她将冰晶发簪投入潭水，看着它化作游鱼追逐星辉："此去苍冥，莫忘青霞山月。"潭底沉睡的龙魂突然睁眼，衔着发簪游向第五金丹，为那虚幻的辰龙之丹添了枚冰晶竖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