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风凛冽,如刀般刮过面庞。天地间一片苍茫,无尽的白色似乎要将世界吞没。
祁墨白拖着沉重的身躯,一步一步艰难地前行。
他的手里,紧紧抱着一件白色锦缎斗篷和一把油纸伞。
有雪花飘在他手中斗篷上,他轻轻拂去,将斗篷拿的更紧。
思绪像雪花一样飘远,祁墨白回忆起昨天。
被医治完的他被宋霖玉的亲卫君剑送到府前,还没来得及归还斗篷和伞,君剑便消失在道路街角。
看向府内,他存了私心。
他不想让那位如此理解师父和他的小宋大人的东西进入这冷冰冰,没有人情味的屋子。
便在就近找了个能不淋雪和不受风的地方,把东西暂放。
刚才出了府,他拿上了衣服和油纸伞,去往师父周德贤屋子的方向。
他一步又一步,极其艰难地向前挪动着脚步。心中则一遍又一遍默默地念着。
“去城郊西巷,师父在的地方……”
仿佛只要不断重复这句话,就能产生一股无形的力量支撑着自己走完这条太过冗长的路。
这雪太大,街上行人更是寥寥无几。
西周寂静得可怕,唯有祁墨白那沉重而缓慢的脚步声以及他粗重的喘息声在空气中回荡。
他的眼神迷离,意识在模糊和清醒之间挣扎。
与此同时,身体的知觉也逐渐变得麻木起来,他整个人仿佛变成了一具行尸走肉,只能凭借本能机械地迈动着双腿,朝着目的地前进。
偶尔会有几个居住在这条官员聚居的巷子中的路人从他身旁匆匆走过。
当他们瞥见他的面容时,都会不由自主地惊恐万分。
迅速向后退几步,然后像躲避瘟疫一般远远地避开他。
毕竟,大家都知道这个人可是得罪了成王的罪魁祸首,如果不小心跟他扯上关系,说不定哪一天自己就会莫名其妙地丢掉性命呢!
风愈发猛烈,吹得他摇摇欲坠。
祁墨白并没有管那那些落在他身上的目光,依旧倔强地走着。
他的身影在这片茫茫白色中显得如此渺小,却又如此顽强,如同在暴风雨中的孤舟,虽历经磨难,却不肯轻易沉没······
此时,点心铺中,宋霖玉挑完最后一种点心,伙计正麻利的帮忙打包着。
被冻得不住哈气搓手的女掌柜看着宋霖玉,感慨人与人之间是真的不同,。
啥人家生的花容月貌恍若仙子,她就生的普普通通。
不过,这也就是她的一点小疑惑,并没有真要同人家比。
毕竟人家做了那么多好事,拥有那般出尘脱俗的容貌,怕是那天上的菩萨特意恩赐的。
况且她母亲宁相,可是给了她们这些被压迫的女子一条生路的大恩人啊。
也正因如此,宋霖玉常来她们这儿买糕点。
宋霖玉对待她们这些商户百姓也极为和善,照顾有加,女掌柜面对官员也没有丝毫紧张,落落大方地开口搭话。
“小宋大人啊,这几日真是愈发寒冷了,冰天雪地的,这路上又滑溜溜的,您咋不让家里下人来采买呢?”
“您若是不小心滑倒了,咱们这些受您恩惠的百姓,可不得急坏了。”
女掌柜边说边拢了拢身上的衣服,脸上满是关切之情。
“刘掌柜,您不必担心。”
宋霖玉边说着边不动声色地站至风口,微笑着答道。
“这些糕点是为家中长辈和兄弟姐妹们所买的。”
“我家里亲人众多,口味也各不相同,这要去的地方也颇为繁杂。”
“若是交予府中仆从,一来他们怕是会被绕得晕头转向。二来这天寒地冻的,也怕把他们冻伤。”
“再者,我昨日才回京,许久未曾见到这繁华的上京城,正好借此机会西处逛逛。”
“况且这亲自买的,也算是我对家中亲人的一份心意。”
话音刚落,贴身侍女知夏双手恭敬地呈上记事簿,宋霖玉神色沉稳地伸手接过 。
簿子上清晰地罗列着她出发采买前的清单,其中详细记录了家中所有亲人和在府中伺候多年的老嬷嬷老管家所喜爱的糕点,以及对应的店铺。
她仔细浏览后,发觉仅有一样尚未购置,那便是祖父钟爱的枣泥酥饼,对应的铺子乃是这条街的阿才铺子。
她向女掌柜询问道。
“刘掌柜,向您打听个事,我记得在这条街的入口处有一家阿才铺子,他家专门售卖这枣泥酥饼。”
“然而适才我进来后反复查看了数遍,却并未瞧见有此招牌的商铺。敢问这店是否迁址了?”
女掌柜闻言叹息一声,满脸感慨地说。
“小宋大人,不瞒您说,这阿才铺子呀,在一月前就关门了。”
“那阿才的小女儿生了重病,辗转来回的,阿才手中积蓄就花光了。”
“没办法呀,就只能把铺子卖了,搬回那西巷住去了。”
宋霖玉听完,不禁心头一震。
她对阿才父女印象颇深,阿才的妻子早年间便离世,阿才独自拉扯女儿,对女儿疼爱有加,将她照顾得无微不至。
而那小女孩也乖巧可爱,十分心疼爹爹,常到店里帮忙。
有一次,小女孩还曾热情地给她倒过水,脆生生地叫她仙女姐姐。
麻绳专往细处断,厄运专找苦命人。
宋霖玉心头有些闷闷的,婉言拒下女掌柜让她留下到后院烤火的挽留,道别后,出门进了马车。
她坐在马车里,沉默着,心里依旧憋闷。
驾马的车夫的声音从马车外传来。
“小姐,咱们回府吗?”
宋霖玉盯着面前氤氲着热气的茶杯,抬眸,对外说道。
“先不回府。”
她又对马车边的小厮吩咐道。
“两条街外,有一家医馆,里面有位薛医师,你坐马车拿我的令牌去,就说宁扶霜之女宋霖玉所求,请他来一趟西巷替人看病。”
“记住,如果医馆里还有其他病人正在等候诊治,切不可催促或者打扰他们,等病人看完病之后,再将薛医师请来。”
小厮恭敬地应了一声,随后转身迅速登上另一辆马车,扬鞭而去。
风雪弥漫中,宋霖玉的马车离开糕点店铺,向西巷驶去。
另一边,祁墨白一路艰难,终于到了西巷的入口。
他师父清正廉洁,常乐善好施,微薄俸禄除去善款,只够在这 “穷人巷” 靠里的位置买房。
巷内房屋低矮拥挤,祁墨白强撑着抬起头,想找寻师父居所,可再度发热的他,连这点事都难以做到。
他眼神迷离,抱紧怀中的斗篷和伞,摇摇晃晃往巷子里走,每一步都沉重如负千斤,脚下地面仿若波涛起伏。
仅靠意志力和对师父的执着,他艰难支撑,可伤痛与发热还是让步伐愈发踉跄。
终于,当他勉强走到半途之际,只觉眼前骤然一黑,整个世界天旋地转。
随着一声闷响,他倒在厚厚的雪地之上。
不知时间悄然流逝了多久,首至大雪盖了他一层又一层,他才在混沌中费力地睁开眼睛,目光迷蒙地望向苍灰的天空。
天空一片苍茫灰暗,仿若一块巨大而冰冷的幕布,沉甸甸地笼罩着大地。
没有一丝温度,也不见一丝生机,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来。
恍惚间,他隐隐约约听见细碎的脚步声,身上的雪好像也停了。
他费力睁开眼,一把极为普通的油纸伞被撑开,挡在他的上方。
伞面素净淡雅,雪花落在伞面上,像绽开的一朵朵小花。
"会是她吗?"
祁墨白心头涌起一丝微弱的希冀,"那个...愿意为师父发声的小宋大人..."
他用尽最后气力,艰难地偏头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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