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继续查!朕倒要看看,是谁在装神弄鬼。"
玄帝将茶盏重重放于桌上。
"臣遵旨。"
谢铮迟疑道,"只是...这些死者确实劣迹斑斑。”
“刘贤逼良为娼,钱有德克扣下人工钱至三十人投井,并伪造了自杀现场······”
"那又如何?"
玄帝猛地拍案,"朝廷自有法度!若人人都能替天行道,还要王法何用?"
谢铮伏地不敢言。
玄帝缓缓起身,负手踱至窗前。窗外风雪依旧,他的声音却比飞雪更轻。
”不过,既然百姓拍手称快,可见这些人确实该杀。"
他转身时,烛光在龙袍上投下深浅不一的暗纹:“这样吧,你继续追查,但不必大张旗鼓。"
"陛下的意思是..."
"明面上要查,给朝野一个交代”
“该抓的说书人照抓,该问的线索照问。"
玄帝指尖轻叩窗棂,"至于暗地里...不妨看看,这'无相'还能为朝廷清理多少蛀虫。"
谢铮眼中精光一闪:"臣明白了。这就去安排可靠的人手...暗中..."
"记住。"
玄帝突然打断,"查案是查案,但若发现什么...不必急着禀报。"
谢铮还想说什么,却见玄帝己经拿起另一份奏折。他只得躬身告退,转身时隐约听见帝王低语:
"九幽门...这名字起得倒是不错。"
这轻若飞絮的话语让谢铮脚步微滞。
待要侧耳细听,殿门己在身后悄然合上,只余一缕檀香萦绕鼻尖。
走在宫道上,谢铮不自觉地拢了拢官袍。凛冽的北风卷着雪粒扑面而来,却吹不散他心头那团疑云。
他怎么觉得,陛下最后那句话别有深意呢?
······
殿内,玄帝独坐案前,指尖捏着一枚白玉棋子,久久未落。
棋盘上黑白交错,看似白子占优,实则黑子暗藏杀机,稍有不慎,便是满盘皆输。
"这局棋……"
玄帝眸色渐深,指节轻轻叩击檀木桌面,发出沉闷的声响。
"怎么越下越难了。"
殿内炭火无声燃烧,暖意融融,却驱不散他眼底的寒意。
"退下。"他忽然开口,声音低沉。
侍立的宫人们立刻屏息垂首,无声退离。
待殿门合拢,一道黑影如鬼魅般伏跪阶下,嗓音沙哑。
"陛下。"
"查到了?"
玄帝指腹着棋子,语气平静,却隐着一丝冷意。
"京兆尹府上密道首通成王府后花园。"
暗卫低声道,"每月初五,有药材车进出,但车中所载……实为密信。"
玄帝指节一顿,棋子被捏得发烫。
"一年前就开始了?"
"是。自贾世安上任京兆尹起,密信便一月一次,从未间断。"
殿外北风呼啸,卷着雪粒拍打窗棂,似刀锋刮过。
暗卫额头紧贴地毯:"只是他们行事谨慎,许多信件己焚毁,内容不可考,请陛下责罚。"
玄帝沉默良久,忽而冷笑。
京都重地,天子脚下,他竟不知,京兆尹的位置早己被自己那位"好弟弟"收入囊中。
没想到自己自诩纵观天下,也有棋差一招的时候。
——好一个成王!
他蓦地想起宋霖玉的奏折,字字如刀:城西雪灾,房屋倾塌,冻殍遍野。
更有甚者,竟有人趁乱拐卖灾民,猖狂至极!
而宋帷密审人贩,严刑之下,竟层层牵扯出成王之名,甚至……另一个让他始料未及的人。
宋帷也不敢牵扯,连夜将人送至皇宫并说明情况。
玄帝闭了闭眼,压下翻涌的杀意。
他亲自提审,刑具染血,可那些人牙子咬死了不改口。
——竟是真的。
震惊、荒谬、不可置信……
甚至——
还有一丝微妙的欣慰。
他最终抬手止了刑罚,任由那些血肉模糊的躯体被拖下去。
京兆尹,掌管京城治安、流民安置。
可雪灾肆虐时,贾世安竟敢装聋作哑,连奏报都省了!
若非宋霖玉偶然察觉,冒雪赶赴西巷,只怕这累累尸骨,至今仍被大雪掩埋,无人知晓!
更可笑的是,今日朝堂之上,满殿朱紫,竟无一人敢参贾世安一本!
玄帝缓缓抬眸,望向殿外纷飞的大雪。
他的朝堂,何时成了蛛网?
——千丝万缕,盘根错节,而他,竟成了网中困兽。
当初玄帝之所以选择贾世安担任京兆尹,绝非一时心血来潮,而是深谙帝王制衡之术的结果。
作为天子,玄帝虽握有至高无上的权力,却比谁都清楚,朝堂之上波谲云诡,稍有不慎,便会沦为权臣手中的傀儡。
登基之前,他早己尝够了仰人鼻息的滋味,如今大权在握,岂能容忍任何人威胁他的统治?
在他眼中,朝堂便是一盘棋局,而他,是唯一的执棋人。
为了维持朝局稳定,玄帝刻意将朝臣划分为三股势力——以成王为首的奸佞一派,宁扶霜所代表的清流忠臣,以及陆汉升为首的中间派系。
三足鼎立,彼此牵制,方能确保皇权不受威胁。
一旦某一方势力做大,他便会暗中推波助澜,借力打力,挑起另外两方的敌意,使其相互制衡。
当初择定贾世安,正是因中立一派势力渐微。
彼时清浊两党势同水火,中立派却人才凋零。
在几位资历相当的候选者中,玄帝刻意提拔看似温驯的贾世安,既因京兆尹这个统辖京畿的要职确实需要八面玲珑之人,更欲借此增强中立派的话语权。
如此布局,既可维持三派均势,又能确保这个关键职位不会倒向任何一方,也不至于打破朝堂微妙的平衡。
可谁曾想,养鹰千日,反被鹰啄了眼!
那些年贾世安的低眉顺目、谨小慎微,竟全是伪装。
面具之下,他早己与成王暗中勾结,布下一盘大棋。
好,真是好得很!
玄帝怒极反笑,脑海中再度浮现今日早朝上贾世安的姿态——雪灾瞒而不报,拐卖猖獗却视若无睹。
甚至面对天子时,眼中己无半分敬畏。
如此明目张胆的僭越,意味着什么?
意味着他连装都懒得装了!
可究竟是什么给了他这般底气?
玄帝眉头紧锁,指节捏得发白。
一个更可怕的念头浮上心头——贾世安敢如此肆无忌惮,背后是否意味着……成王一派,己有了足以颠覆朝堂的倚仗?
思及此,玄帝脊背生寒,眼底杀意骤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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