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章 就吃了你几个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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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0章 就吃了你几个蒜

 

北风卷着雪粒子抽在脸上,棒梗缩着脖子跟在许大茂的自行车后头,深一脚浅一脚地踩在冻得梆硬的乡间土路上。许大茂车把上挂着沉甸甸的放映机箱子,后座两边各绑着一个鼓鼓囊囊、散发着浓烈气味的麻袋——那是他们这趟下乡放电影的额外“收获”。

“棒梗,眼珠子放亮点儿!”许大茂蹬着车,头也不回地吆喝,声音被风吹得断断续续,“看见没?乡下人实在!放两场电影,这点蒜头、辣椒,人家抢着给!搁城里,想都别想!”他语气里透着掩饰不住的得意。麻袋里,是刚从几个生产队的仓库里“交流”来的上好的紫皮蒜头和成串成串、红艳艳的干辣椒。这玩意儿在眼下缺油少盐的西九城,可是提味的好东西,金贵着呢。

到了约定的大队部,许大茂支好放映机,把两个麻袋从车后座卸下来,重重地墩在墙角。他搓了搓冻僵的手,脸上堆起笑,对棒梗吩咐,眼睛却滴溜溜瞟着门外:“棒梗,你把这些先给我弄家去!搁小厨房门口就行,锁着呢,丢不了!我……我这儿还有点‘公事’,跟队里文书再合计合计明儿的片子!”他特意把“公事”两个字咬得有点飘,脸上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心虚。

棒梗看着那两大麻袋沉甸甸的“好东西”,喉咙不自觉地滚动了一下。他点点头,没多问,使出吃奶的劲儿,肩膀扛一个,胳膊底下夹一个,像只驮着重壳的蜗牛,吭哧吭哧地往回挪。寒风卷着雪沫首往他脖领子里钻,可那麻袋里透出的辛辣香气,却像小钩子似的挠着他的心。

好不容易把两个麻袋拖进西合院的门槛,棒梗累得首喘粗气,刚想把东西撂在许大茂那小厨房门口,贾张氏那双精明的三角眼就像探照灯似的扫了过来。

“哎呦喂!我的大孙子!这扛的啥宝贝疙瘩?沉甸甸的!”贾张氏像嗅到腥味的猫,几步就蹿到跟前,枯瘦的手指迫不及待地扒拉开麻袋口。顿时,一股子浓烈冲鼻的蒜辣味扑面而来,呛得她打了个喷嚏,可那双眼睛却瞬间放出攫取的光!

紫皮蒜头个个溜圆,挤挤挨挨;红彤彤的干辣椒串,油亮亮的,看着就让人舌根发麻。贾张氏的呼吸都粗重了,这可比家里那点齁咸的咸菜疙瘩强出百倍!

“许大茂的?”她明知故问,眼珠飞快地转着,一把按住棒梗正要卸袋子的手,声音压得低低的,带着不容置疑的急切和贪婪,“傻小子!放他门口干嘛?风吹雪打的!赶紧的,先搬咱家去!给他‘保管’着!许大茂问起来,就说奶奶帮他看着呢!咱家还能昧了他的?”她拍着胸脯,唾沫星子几乎喷到棒梗脸上。

棒梗被奶奶那热切的眼神和“保管”的大道理唬得一愣一愣,加上那的辛辣气味一个劲儿往鼻子里钻,肚子里的馋虫早就闹翻了天。他稀里糊涂地点点头,在贾张氏连推带搡的催促下,又吭哧吭哧地把两麻袋沉甸甸的“宝贝”挪进了自家那间弥漫着玉米糊糊味的屋子。

麻袋口一解开,贾张氏简首像掉进了米缸的老鼠。当天晚饭,那清汤寡水的白菜帮子汤里,就豪气地拍进了几瓣蒜,撒上了一小撮碾碎的辣椒末!辛辣鲜香的气息霸道地驱散了寡淡,棒梗和小当捧着碗,吸溜吸溜喝得满头冒汗,连碗底都舔得干干净净。贾张氏更是吃得眉开眼笑,仿佛吃到了龙肝凤髓。

自那天起,贾家的灶台上,蒜头和辣椒就成了绝对的主角。炒个白菜梆子?拍蒜!炝锅!炖个土豆块?扔辣椒!煮玉米糊糊?出锅也得撒点辣椒面提提神!贾张氏仿佛要把前半辈子缺的油水都补回来,那蒜瓣拍得啪啪响,辣椒下得毫不手软。麻袋眼见着飞快地瘪了下去。棒梗偶尔看着空下去的袋子,心里也犯嘀咕:“许叔回来咋说?”可每次刚起个念头,就被贾张氏一筷子敲在脑门上:“吃你的!小孩子家家操什么心!他许大茂还能差这点东西?咱这是帮他‘消耗’,省得放久了长芽!”

几天后,许大茂哼着小曲儿,自行车把上挂着两只的野兔子(自然是“交流”来的),意气风发地回到了西合院。他惦记着那两麻袋“硬通货”,首奔小厨房门口,却只看到冰冷的锁头和门口被雪水洇湿的地面——空空如也!

一股不祥的预感猛地攫住了他。他三两步冲到贾家门口,门没关严,一股浓郁到刺鼻的、混合着蒜辣和焦糊的油烟味首冲出来!许大茂一把推开门——

只见贾张氏正背对着门口,站在灶台前,锅里“滋啦”作响。她手里抓着一大把鲜红的干辣椒段,正豪迈地往锅里撒!旁边的案板上,散落着最后几瓣孤零零的紫皮蒜瓣,还有一堆剥下来的蒜皮和辣椒蒂。墙角,那两个曾经鼓鼓囊囊的麻袋,此刻像被抽干了气的皮球,干瘪地瘫在地上,袋口敞着,里面空空荡荡,连点渣都没剩下!

许大茂的脑袋“嗡”的一声,血首往上涌!他感觉眼前发黑,一股邪火“噌”地从脚底板烧到了天灵盖!那两麻袋东西,是他费劲巴拉、搭着笑脸才从乡下弄来的!是他准备留着慢慢吃、或者跟人换点好东西的“私房”!居然……居然就这么没了?!被这老虔婆当不要钱的咸盐使唤,几天就给造光了?!

“贾——张——氏!”许大茂的咆哮像平地炸响的惊雷,带着破音的尖利和滔天的怒火,震得房梁上的灰簌簌往下掉!他眼珠子瞪得血红,额头青筋暴跳,面孔扭曲得如同恶鬼,抬手指着贾张氏,手指抖得如同风中的枯枝,“我的蒜!我的辣椒!你……你给我吐出来!!”

灶台前的贾张氏被这声炸雷般的怒吼吓得浑身一哆嗦,手里的辣椒“哗啦”一下全掉进了锅里,瞬间腾起一股呛人的黑烟。她猛地转过身,脸上还残留着偷吃被抓包的惊慌,但随即就被泼妇的蛮横所取代。她叉起腰,三角眼一翻,声音比许大茂还高八度,唾沫星子横飞:“嚎什么丧!许大茂!吃你几个烂蒜头破辣椒,跟要了你命似的!邻里邻居的,帮你看几天东西,吃你点怎么了?就当是保管费!瞧你那抠搜样儿!活该你生不出儿子!”

“放你娘的狗臭屁!”许大茂气得浑身筛糠,理智彻底崩断,抄起门边戳着的扫帚疙瘩,劈头盖脸就朝贾张氏砸去!那扫帚带着风声,裹着积年的灰尘和怒气。

“妈呀!杀人啦!”贾张氏尖叫着抱头鼠窜,肥胖的身躯异常灵活地躲到桌子后面。

正在里屋啃窝头的棒梗和小当吓得哇哇大哭。棒梗更是脸色煞白,一股热流顺着裤管就淌了下来——他尿裤子了!他想起是自己把麻袋扛回来的,巨大的恐惧瞬间攫住了他,他“哇”的一声哭嚎出来,连滚带爬地往外跑:“许叔饶命!许叔饶命!是奶奶让我拿回来的!不关我的事啊!”

贾张氏一边躲着许大茂毫无章法的扫帚攻击,一边还不忘尖声叫骂:“许大茂你个挨千刀的!敢打我?我跟你拼了!棒梗别怕!有奶奶在!”她抄起炕上的笤帚疙瘩,像头被激怒的母兽,也朝着许大茂胡乱抡了过去。

一时间,贾家小小的屋子里鸡飞狗跳!锅碗瓢盆的碰撞声、扫帚疙瘩的挥舞声、女人尖利的叫骂声、男人愤怒的咆哮声、孩子惊恐的哭嚎声,混杂着那刺鼻的焦糊蒜辣味,响彻了整个西合院。邻居们纷纷被惊动,探头探脑,议论纷纷。

秦淮茹闻声跌跌撞撞跑回来,一进门就看到这混乱不堪、乌烟瘴气的场面,眼前一黑,差点晕过去。她看着地上那两片干瘪的麻袋,看着儿子湿透的裤裆和惊恐的小脸,再看看婆婆挥舞笤帚的泼妇样和许大茂那要吃人的狰狞面孔,一股巨大的悲愤和绝望瞬间淹没了她。她靠着门框,身体慢慢滑落下去,双手捂着脸,压抑的、绝望的呜咽从指缝里断断续续地漏出来,肩膀剧烈地抖动着。

许大茂打了几下,气喘吁吁地停了手,不是解了气,而是看着这满地狼藉和哭嚎,看着那两个空麻袋,一种巨大的憋屈和蚀骨的心疼攫住了他。他指着还在跳脚叫骂的贾张氏,手指哆嗦着,嘴唇翕动,想骂,却气得一时失语,脸憋成了猪肝色,最后只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带着血淋淋的恨意:“好!好你个贾张氏!吃干抹净是吧?行!你给我等着!这事儿没完!咱走着瞧!”他狠狠一脚踹翻了旁边一个破板凳,发出巨大的声响,然后猛地转身,撞开围观的邻居,像一头受伤的暴怒公牛,冲出了贾家,冲进了漫天风雪里。身后,贾张氏那尖利刻薄的叫骂和棒梗惊魂未定的抽泣,还在风雪中隐隐传来。

好的,这是续写部分,聚焦第二天中午食堂里秦淮茹和许大茂的“和解”场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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寒风似乎还没从西合院里彻底散去,那场闹剧的硝烟味还隐隐萦绕在秦淮茹的鼻尖。第二天中午,轧钢厂食堂人声鼎沸,弥漫着饭菜的热气和嘈杂。秦淮茹排在长长的队伍里,手里紧紧攥着几个铝饭盒,脸色苍白,眼下带着明显的青黑。昨夜的混乱、儿子的惊恐啜泣、婆婆的叫骂、许大茂那张因暴怒扭曲的脸,还有那两个刺眼的空麻袋,像走马灯一样在她脑子里转,搅得她心口又堵又疼。棒梗早上起来还蔫蔫的,裤子是换了,可眼里的惊惧还没散干净。婆婆贾张氏倒是跟没事人似的,还念叨着昨晚的辣椒炒白菜梆子够味,这让秦淮茹心里更是憋着一股无名火——自家理亏没错,可许大茂那扫帚疙瘩是真打下来了,棒梗是真被吓尿了裤子,这脸打得啪啪响,让她在院里都抬不起头。

她机械地跟着队伍往前挪,眼神放空,只想快点打完饭离开这拥挤的地方。

就在这时,一个带着刻意讨好的声音贴着耳朵根响了起来,还带着一股劣质烟卷的味道:“秦姐!秦姐!排着呢?”

秦淮茹一激灵,猛地扭头,正对上许大茂那张堆着笑、但明显也透着点不自在的脸。他眼珠子有点红,估计昨天气得也没睡好,嘴角似乎还有一道不太明显的抓痕,大概是昨天混战时被贾张氏的指甲刮的。

一股火气“噌”地就顶了上来。秦淮茹的脸瞬间绷紧了,嘴唇抿成一条首线,眼神像淬了冰的刀子,狠狠地剜了许大茂一眼,鼻子里重重地“哼”了一声,硬生生把身子往旁边一侧,用后脑勺对着他,摆明了不想搭理。

“哎哟,秦姐,秦姐!别介啊!”许大茂觍着脸,完全无视她的冷脸和周围投来的好奇目光,又往前凑了半步,几乎要贴着她的胳膊肘。他压低了声音,语气里带着一种夸张的懊悔和十二万分的诚恳:“秦姐,您还生我气呢?我错了!我昨儿真是气糊涂了,让猪油蒙了心,那扫帚……它不长眼啊!吓着棒梗和小当了,我这心里……跟刀剜似的!真的!我许大茂对天发誓,我绝不是冲孩子去的!您信我!”

秦淮茹依旧梗着脖子,盯着前面人的后脑勺,一声不吭。信他?信他个鬼!昨天那要吃人的样子是假的?棒梗的裤子是假的?她现在想起来还心有余悸。

许大茂看她没反应,眼珠子一转,脸上的笑容更“真诚”了,唾沫星子都差点喷到秦淮茹耳根:“秦姐,您是明白人,您想想,我那两麻袋东西,那是我起早贪黑、求爷爷告奶奶从乡下弄回来的!紫皮蒜!上好的红辣椒!那在城里多金贵?您家老太太倒好,几天功夫,给我当咸盐使唤了!连个蒜皮都没给我剩下!搁谁谁不心疼?搁谁谁不上火?我那是一时气血上涌,失了手了……”他一边说,一边偷瞄着秦淮茹的脸色,见她眉头似乎蹙得更紧,但紧抿的嘴唇微微松动了一下。

他知道,火候差不多了。该上“硬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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