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1章 糖劫暗涌

太医署的琉璃窗凝着霜花，李明达蜷在貂绒褥子里，指尖蘸着靛蓝药汁在《河西渠堰图》上勾画。布老虎肚皮漏出的磁粉在绢帛上凝成歪扭的星图，小公主忽然掩唇咳嗽，血珠溅在吐蕃边境的标注处，竟顺着山脉纹路蜿蜒成蛇形。

"殿下！西市胡商献的琉璃盏..."阿贵瘸着被糖浆黏住的左腿撞进来，胖太监捧着个鎏金匣子，匣缝里渗出的冰蚕丝正沿着他的指节攀爬，"这劳什子会咬人！"他手一抖，匣中滚出个波斯风格的琉璃罐，罐底暗纹在晨光中投出小篆——"龙战于野，其血玄黄"。

李泰捏着银针的手顿了顿，针尖悬停的靛蓝药汁滴在琉璃罐上，罐身突然泛起幽光。冰蚕丝从罐底钻出，在案几表面织就立体的河西地形图，每根丝线末端都缀着微缩的吐蕃骑兵模型。"西哥..."李明达拽住他袖口，腕间菌丝突然暴长缠住罐口，"里面有东西在哭..."

紫宸殿方向忽起玉磬清响，李世民虚影坐过的龙榻渗出琥珀色黏液，在地砖缝隙间凝成扭曲的十二时辰。李泰量子化的指尖穿透黏液，触到冰蚕丝织就的暗网——那些丝线正沿着地脉向太极宫蔓延，每隔三寸便结出米粒大小的茧房，茧内隐约可见蜷缩的幼蚕。

"魏王殿下！"太医署学徒阿宝抱着药杵冲进来，杵头沾着的辰砂在青砖上拖出血痕，"墨竹姐姐在安西驿馆发现..."少年突然噤声，惊恐地看着琉璃罐中钻出的冰蚕丝缠住自己脚踝，丝线末端凝成李承乾的残笑，"...发现太子旧部的腰牌！"

李明达怀里的布老虎突然暴起，漏出的硝石粉在空中炸开，将冰蚕丝烧成焦黑的卦象。阿贵手忙脚乱去扑火星，道袍下摆却被炉火燎着，胖太监跳着脚转圈："老奴新配的驱虫散...哎哟喂我的艾草！"

暮色染红糖浆河时，李泰在终南山墨院密室展开舆图。改良后的筒车模型在暗河水流中转动，齿轮咬合声惊起梁间栖息的工蜂。墨竹提着萤石灯进来，发间齿轮簪突然卡住鬓发："东宫典膳丞半月前接触过波斯商队，那些琉璃罐...罐底刻着齐王府旧纹。"

密室铁门被乌兹钢匕首劈开的刹那，李治抱着竹蜻蜓跌进来。十岁皇子胸前的虎睛石突然发光，菌丝自宝石缝隙钻出，在空中拼出安西都护府的布防图。"西哥！"李治拽住他蹀躞带，"三哥的糖人...糖人在我院里唱《兰陵王》..."

子夜更鼓刺破寂静，李泰独坐太液池畔调试六分仪。池面忽起涟漪，三百具裹着冰蚕丝的前隋傀儡浮出水面，眼窝嵌着的金瓜子与李承乾蟒袍暗纹同频闪烁。阿贵举着炸膛的丹炉当盾牌："殿下！老奴试出火攻的法子了！"炉灰凝成的药人刚跃起就被糖丝缠住，跌进池水化作靛蓝烟雾。

"西弟好雅兴。"李承乾的残影自池心柳梢凝结，蟒袍金线在月下泛着血光，"可知这池底沉着母后当年的产房血帕？"他指尖弹出个鎏金香囊，囊中滚出的西域蛇莓突然炸开，汁液在《水经注》上腐蚀出"弑君"字样。

李明达的尖叫声突然划破夜空。小公主赤脚奔来，腕间菌丝暴长成星轨缠住香囊："三哥撒谎！阿娘的血帕...明明在..."她突然剧烈咳嗽，靛蓝血珠顺着冰蚕丝渗入池水，惊得傀儡眼窝金瓜子齐齐转向太极宫。

紫宸殿方向传来九声丧钟，李世民虚影自糖雾中浮现。帝王指尖拂过发顶，菌斑在龙袍上拼出完整的河洛星图："青雀...当断..."虚影消散的刹那，三百工蜂衔着星砂刺入池底，太液池水突然沸腾如注，裹着冰蚕丝凝成巨大的星茧。

晨光刺破茧房时，卖饴糖的老汉指着池面惊呼："龙王爷显灵啦！"重生的长安城在霞光中苏醒，波斯商队新进的琉璃罐却在晨雾中悄然碎裂。罐底冰蚕丝钻入地缝，在无人察觉的角落织出新纹——"贞观廿三年秋，荧惑守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