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四章 星髓龙归

太液池的晨光透过冰裂折射成七彩光晕，李泰逆鳞间残余的金丝在阳光下如琴弦微颤。李明达蜷在兄长怀中啃着糖渍山楂，忽然将果核塞进浑天仪齿轮缝隙："西哥的鳞片像阿娘妆奁里的金线！"齿轮"咔"地卡住，池底十二艘前隋龙舟的青铜撞角突然转向太极宫方向。

阿贵顶着焦黑的炼丹炉撞开冰层，胖太监的道袍下摆燃着火苗，在《河西渠堰图》上烙出歪扭的"吉"字："殿下！老奴用星髓试出了解药！"炉灰里蹦出的烧焦壁虎正巧跳进李承乾的蚕茧，惊得茧中传来闷声咒骂。

紫宸殿内，李世民枯槁的手指突然攥住龙榻帷幔。老帝王浑浊的瞳孔映着殿外龙舟桅杆——那些腐朽的帆索正自动编织成星图，与李泰脊背逆鳞的纹路严丝合缝。"青雀..."帝王喉间挤出的气音惊飞梁间宿燕，"你娘留下的..."

"父皇！"李明达赤脚奔入殿内，腕间新生的守宫砂突然渗出靛蓝血丝。小公主怀里的布老虎漏出磁粉，在龙纹地砖上标出七颗闪烁银星，恰与前隋龙舟的青铜铆钉位置重合。李泰追入时，逆鳞缝隙的金丝突然绷首，在晨光中织成长孙皇后临终景象——妇人手中襁褓的星纹正与龙舟帆索同步延伸。

李承乾的狂笑自蚕茧中闷闷传来："西弟可知，当年你抓周抓的不是算盘..."冰蚕丝突然崩裂，太子蟒袍尽碎露出心口的吐蕃星图刺青，"而是为兄换上的毒玉珏！"他指尖金瓜子弹向殿柱机关，十二艘龙舟弩炮齐发，裹着冰蚕丝的巨箭首指李世民龙榻。

"三哥耍赖！"李明达突然将糖葫芦掷向弩箭，粘稠的糖浆竟让箭轨偏移三分。阿贵趁机抛出炼丹炉，炉中未燃尽的硝石粉遇风即爆，气浪掀翻三艘龙舟。胖太监被反震得跌坐在地，怀里滚出的《肘后备急方》正巧垫住李世民坠落的药碗。

李泰逆鳞暴长的瞬间，前隋龙舟甲板突然裂开，三百具青铜傀儡破舱而出。它们的关节咬合声与李明达腕间银铃共振，惊得池底鎏金齿轮组逆向飞旋。小公主突然捂住耳朵尖叫："阿娘说吵死了！"声浪竟让最近的青铜傀儡眼窝磷火骤熄。

"带兕子走！"李泰将妹妹推向阿贵，龙化的手掌捏碎两具傀儡。青铜碎屑划破脸颊，金血滴落处冰蚕丝疯狂暴长，将整艘龙舟绞成麻花。李明达却挣脱怀抱，赤脚跑向最巨大的那艘龙舟："船头有阿娘画的蝴蝶！"

紫宸殿地砖突然下陷，露出埋藏十二年的星髓池。李世民呕出的黑血渗入池中，竟让池底玉璧显出征高句丽时的行军图。李承乾趁机挣脱残茧，染血的指尖按上玉璧某处："西弟可记得武德九年..."玄武门血色星图突然浮现在池面，与龙舟阵型完美契合。

阿贵抱着炸膛的丹炉当盾牌，炉灰在傀儡群中烙出逃生通道："小祖宗快回来！"李明达却己爬上龙舟桅杆，布老虎肚皮漏出的硫磺粉随风飘散，在青铜傀儡关节处灼出青烟。小公主忽然朝下大喊："西哥！船仓有阿娘藏的糖罐！"

李泰龙爪撕开舱门时，三百架改良连弩正在机括声中自动上弦。弩机轴承处熟悉的齿轮纹路让他瞳孔骤缩——这正是他十二岁时在终南山设计的雏形！李明达的嬉笑从头顶传来："阿娘说西哥弄坏她的妆奁，要拿糖罐赔..."

子夜更鼓声中，最后一艘龙舟突然调转炮口。李承乾站在弩机旁狂笑："西弟的发明果然妙极！"他心口刺青渗出黑血，染红的冰蚕丝正渗入弩机齿轮。李世民突然挣扎着掷出玉枕，枕中暗藏的虎符精准卡住主齿轮，惊得李承乾倒退三步。

"父皇小心！"李明达扑到龙榻前，腕间守宫砂突然暴长成星索缠住坠落的殿梁。阿贵趁机将整罐艾草灰撒向星髓池，青烟中浮现长孙皇后梳妆的幻影："泰儿，星图要倒着看..."幻影手指轻点，池中血阵突然逆转，十二艘龙舟在轰鸣声中自相撞击。

破晓时分，李泰抱着力竭的妹妹走出废墟。逆鳞间的金丝正缓缓收缩，每根金线回缩都在皮肤上留下灼痕。阿贵捧着焦黑的"安神丸"嘟囔："老奴这次真试成了..."却被苏醒的李明达抢去塞进他嘴里："阿贵偷吃！"

太医署残垣下，李承乾的狂笑渐渐微弱。他心口的刺青正随星髓池干涸而褪色："西弟以为赢了？你身上的逆鳞..."话未说完被冰蚕丝封口，那些丝线正来自他当年亲手调换的毒玉珏。

七日后，终南山墨院暗室内，李泰凝视着复原的星髓玉璧。李明达忽然将糖渍梅子按在某个星位："西哥，这里藏着阿娘的小像！"玉璧应声裂开，露出长孙皇后未写完的手札——"青雀周岁时，波斯商献双生子玉珏..."月光透入暗室，李泰的逆鳞与玉璧星图同时泛起微光，映出墙角暗格中另一枚完好的玉珏，其上映着的竟是李承乾的面容！